莫君曜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晦涩。

周太后看到平安无恙的周君霖，立马丢下簪子，走过去抱住他，“皇儿你没事吧，那贱种有没有伤害你？”

周君霖眼底笑意明显，戏谑道：“母后怎么能这么说君曜呢，他好歹是皇儿的亲弟弟啊。”

周太后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

“说什么胡话，哀家只有你一个孩子。”

大周历来视双胎为不祥，一旦有双生儿出生就必须活活溺死。

就连其母也会被视为灾星，遭到赐白绫的待遇。

当初若不是她机敏买通了女官隐瞒此事。

她恐怕早就被废黜后位，丢进冷宫了。

哪还有如今的太后尊荣。

她明明只要霖儿一个孩子就行了，莫君曜那恶鬼转世，生来就是她的报应，她怎么可能喜欢。

周太后目光凛凛的看着莫君曜。

“别以为哀家当初不杀你是稀罕你。”

“哀家只是恨，恨到都不愿你那么轻易去死。”

“所以我从从小将你养在密室，让你学习霖儿的行为举止，替他去参加各种危险的场合。”

“你这辈子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霖儿的垫脚石挡箭牌。”

“所以少不知天高地厚，去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赵寂崕的面色一怒，猛地扒开苗刀，剑锋对准周太后那张涂脂抹粉的老脸。

“老妖婆，你特么再逼逼一句？”

“小爷我现在就送你和你宝贝儿子去地府作伴你行不行？”

周太后脸色闪过一丝惧色，连忙大喊：“禁军，禁军护驾？”

长欢宫顿时冲来数百戴着黑色面具的禁军。

周太后将周君霖挡在身后，指着赵寂崕命令道：“这贼人带刀剑进宫，意图行刺陛下，还不快将他就地正法。”

禁军的剑锋顿时对准了赵寂崕。

赵寂崕丝毫不惧，脸色肃然，握刀站在莫君曜一旁。

周君霖看着为莫君曜打抱不平的赵寂崕，眼中飞过略过一丝妒色，他忽然嬉笑开口。

“活捉他，孤要当着莫君曜的面，活剐了他。”

莫君曜冷冽的目光立马刺向周君霖。

周君霖会以他一个挑衅的目光。

禁军数百，赵寂崕却只有区区一个人，周太后余光扫过莫君曜，心里冷笑。

他以为他是赤霄军统帅就不得了吗？

不过是他霖儿手里的一把刀而已。

正好借此机会，让他认清楚形势。

别以为顶着个阎罗战神的虚名，就可以凌驾在她和她的霖儿之上。

但等了半响，禁军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周太后见状立马禁军呵斥：“哀家的命令你们听不到吗？快杀了这乱臣贼子。”

禁军岿然不动，最后竟然直接收了刀。

这回就连赵寂崕都有些惊讶了，皇室禁军只听从大周天子一人。

忠心耿耿，绝无背叛。

大师兄靠的什么手段，竟然能收拢他们？

周太后也不可置信的看向莫君曜：“你干了什么？”

随后又对禁军怒斥：“放肆！”

“大周的天子是我的霖儿，你们身为皇家禁军竟然背叛。”

“我要让大司马将你们统统斩首。”

莫君曜取下头上的獠牙面具，嘭咚一声丢在地上，声音无比刺耳。

他无视周太后的怒容，目光看向周太后身旁好整以暇的周君霖。

声音极冷：“孤亏欠你，但孤不会拿天下百姓的性命陪你闹。”

他转身拂袖离去，吩咐禁军：“从今日起，长欢宫不许任何人进出。”

禁军齐声：“是。”

周太后脸色苍白的看着瞬间改变的场面局势。

随后疯了似的冲出宫殿，对着莫君曜的背影咒骂。

“莫君曜，你这个小畜生。”

“哀家当初就不该留下你，区区一个替身竟然肖想代替正主，你配吗？”

“快放我出去，不然哀家死给你看。”

“逼母自戕，你不怕被厉鬼索命，进油锅下火海吗？”

莫君曜头也没回，倒是赵寂崕转头冷嗤：“周太后刚才不信誓旦旦你只有一个儿子吗？”

“现在又在这说什么屁话？”

“有事莫君曜，无事周君霖？”

“你可真不要脸。”

长欢宫中，周君霖看着狼狈嘶吼的周太后，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

没有丝毫被囚禁的愤怒，也没有半点皇位被夺走的恐慌。

反倒是周太后发疯过后，还跑来安慰他。

“霖儿你放心，母后绝不会让那贱种取代你的位置。”

“母后就是死，也一定会保护你的。”

周君霖帮周太后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动作小心。

语气温和：“我知道的，毕竟母后这么爱我。”

……

从长欢宫离开后，赵寂崕立马问莫君曜禁军是怎么回事。

莫君曜沉默不语。

赵寂崕瞬间就知道了他是不想说，于是双手枕在脑后道。

“你早该那么干了。”

“周太后说是你的生母，但对你从未有半分养育之恩。”

“周君霖说是你哥哥，但对你也未曾有半分兄弟之情。”

“他们明明是你的亲人，却把你当工具使用，屡屡让你陷入险境。”

“十三年前，若不是前任圣女刚好路过皇宫，把濒死的你救到纵横山上。”

“你现在投胎转世都该十三岁了。”

彼时莫君曜和周君霖都只有九岁，因为周太后是大司马的妹妹，少帝理所应当更偏向外戚那一边。

这惹得以奸宦赵齐为首的宦官集团尤为不满。

但宦官嘛，再如何权倾朝野，也没法脱离少帝自己上位。

于是他们开始给年仅九岁的少帝各种洗脑，最后甚至升级到了药物控制。

周太后知晓后却并不阻止，甚至推波助澜,

因为她知道，被洗脑的不是周君霖，被下药的也不是周君霖。

周太后以此麻痹赵齐，最后和大司马联手重创了宦官集团，让身为外戚的莫氏集团上位。

从此权倾朝野，一手遮天。

也是因此，莫君曜才会命悬一线，落下离魂症的病根。

但赵寂崕还是有些理解：“你说你当初老老实实在纵横山听师傅讲经多好。”

“非要回这狗屁大周？”

“不仅给那狗币皇帝当影卫，还四处征战，活脱脱一大冤种。”

莫君曜叹了口气，“寂崕，大周——是我的责任。”

赵寂崕反驳：“瞎说，先王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凭什么就是你的责任了。”

莫君曜没跟他解释，只是双手背后，看着被修建的富丽堂皇的宫殿，心中默念。

是我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