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简直越想越兴奋。

待字闺中的娃肯定是要鸡的了，甚至这分钟恨不得连嫁出去的女儿都鸡一下，别一天就知道回家抱怨，什么夫君又得了个上峰给的小妾爱不释手，什么婆婆粗野连燕窝和粉丝都分不清还得她亲自一点点把燕窝毛挑了给婆婆端过去，什么哪个姨娘卖身契没捏在手里然后姨娘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你说起来不烦听起来也烦啊。

有本事就硬气点自己考个功名出来，那女儿和女婿谁是外人老父亲还是分得清楚的，但凡你自己也是两榜进士老父亲当场给你安排和离再找个富庶县做县令过神仙日子，养不养面首还能随便你，至于你那倒霉催的夫君和婆婆……

你嫁过去只能靠他一家生活，那我可能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既打了老鼠又不伤玉瓶，可是如果能把你弄走，之后再收拾他家，那是问题么？

一时之间，竟至跃跃欲试。

毕竟今天来的都是高官，即便其中也有从乡下考出来的寒门子弟，运气好娶了好人家的闺女，花着人家闺女的嫁妆，得着好岳家的提携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但那又如何？

徐影那么一大开杀戒，他们那些岳家已经被砍干净了。而他们能混成高官，也都是一把年纪，夫人也早就年纪大了脑子钝了，是怎么鸡也考不上的那种，怕什么？

这样一想，就觉得公主说的有一点非常对——允许女子参政，不过是影响下一代而已，对这帮做决策的高官来说，在现世，是真的一点坏的影响也没有的。

“只是……”最后的顾虑就成了百年之后的名声，说话的还是古板守礼的米尚书，“不知史书工笔，会如何说我们这一朝人。”

尤尚书倒是看得开许多：“已经是辅佐女主了，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还有人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三分感性：“再说，你我不过是运气好才托生为男子有条出路好搏而已，倘若先天的运气不好……却能遇上陛下给了一束光，那是真的能感恩一辈子的。”

“投生成女子是何光景我不知道。”一直在安静听的户部严尚书突然幽幽来了一句，“但最近京城排了一出新戏，不知诸位同僚看了没有。”

“什么戏？”几乎是在“主持会议”的尤尚书问。

严尚书道：“《红楼梦》。”

然后高官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是说林黛玉吧。

六岁就能读完四书的孩子搁哪个时代都是天才，放哪个家族都是重点培养对象，林如海确实也重点培养了她，请的先生都是进士。

可是再假充男儿教养终究不是男儿，林黛玉后面的遭遇……啧。

有没有人为了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故事落泪那讲不清楚，但就在场这帮政治场上厮杀的动物，听了这个故事之后，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是：“贾家是真不讲究啊！”

常规的表小姐投亲，多半是自己本家家破人亡了才来投奔舅家，见舅如见娘，舅舅无论怎么说，也会好吃好喝养大这个外甥女，等到了差不多的年纪，挑一个女婿，弄一副差不多的嫁妆送表小姐出嫁，将来也多一门姻亲，费得了多少银钱。

父亲是干巡盐的·自带万贯家财的表小姐投亲，要是自己家不缺钱呢，就该把那钱都封存了，等表小姐长大了给她当嫁妆，嫁给谁那钱都是表小姐自己的。

实在是缺钱，那……那做人的底线也应该是给表小姐安排个自家的少爷，把名分定了，即便早点嫁娶也行，还是把那笔万贯家财作为表小姐的嫁妆，对人家表小姐好点儿，再好言去说，家里实在困难，借一些嫁妆周转，亲兄弟明算账地把借条打了。

只要平日待表小姐好些，那表小姐有点眼力见儿，哪能捂着钱真就不给呢？

然后贾家什么操作？

他们硬是有本事在表小姐身上发了二三百万的财，修了个美轮美奂的园子，给贵妃安排了一趟奢华至极的省亲，完了又不给人家表小姐名分，就吊着，就是玩儿。

不给就不给吧，探花之女·进士学生·六岁通读四书，嫁个读书人家还是容易的，可贾家就有本事溺爱少爷，有本事把公子小姐们放一块养，什么姑娘的名声都败没了，哪个好人家敢娶从小和表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姑娘啊。

那除了嫁给那个贾宝玉，林黛玉还有别的活路么？

那么如果，女儿可以考科举呢？

林黛玉必是状元好吗！谁还吊死在贾宝玉那棵树上！

《红楼梦》只是一出戏，但在场的大人们谁能保证自己的子孙就能世世代代身体健康，不会子嗣艰难，不会娶了好几房姬妾还是生不出儿子，不会在无尽的绝望中只能聊胜于无地将小女儿假充男儿教养，偏偏养的是个天才，却连考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林如海受着这样绝望的煎熬，他不死谁死啊，在场的大人们想一想那种一波三折的煎熬都要忘记呼吸了。

桃林里，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许久，尤尚书才幽幽道：“你们说，会不会是陛下早就准备让女子入朝，才特地授意了人，排了这一出新戏？”

难说。

毕竟之前的《昭阳公主传》现在大家都还怀疑呢。

“即便是。”严尚书道，“又如何呢？”

这个焦虑本来就存在，《红楼梦》只是把焦虑展现出来了而已啊。

“我都要说服我自己了。”刑部姜尚书道，“但诸位同僚觉不觉得，这好像推恩令啊。”

——甚至还担心政治权力被稀释得太慢，于是把女儿也加上去！

但才一说出口，姜尚书自己都笑了：“当我没说。”

想多了想多了，推恩令针对的是什么人呐。

就在场这帮，不过是高级文臣而已，何德何能啊还担心上被推恩了！

并且这又不强求，你要怕被推恩那你别哪个儿子闺女都培养疯狂分散自己的政治资源呀→_→

“反正。”吏部尤尚书在自我说服上是可以的，“我已经不准备反对了，诸位呢？”

打不过就加入！

我甚至开始盘算家里哪个女儿可以培养培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