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个场面，本地人看呆了，穿越女也看呆了。

——包括老夫人都从来没有想过，允许女子科举竟然会走得这么顺。

消息太刺激，她甚至不辞劳苦递了牌子入宫请见徐影。

徐影本来挺感动的——亲娘诶！她做皇后的时候老夫人嫌入宫规矩多，她登基之后老夫人嫌入宫路程远，反正只有她这个皇后//皇帝去见亲娘的，老夫人啥时候进宫过啊。

仔细想想都只有徐影被传与无双公子的黄谣那次，老夫人（估计是被着急忙慌觉得天都要塌了于是慌得不行的弟妹催得要找地方躲清静）进宫当台阶！

那都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情了！

然后，徐影搓手手期待地见老夫人，正期待着被亲娘一阵好夸，然而老夫人一张嘴就是：“你开女子科举我不奇怪，可是这次是怎么说服的那帮腐儒，真就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

徐影：“……”

努力笑了笑：“不奇怪吗？”——疯狂暗示阿娘你没觉得应该夸夸我顶住那么大的压力做这件事吗？

“不奇怪啊。”老夫人理所当然地说，“武皇没能开女子科举允女子做官，那是人家上位太晚了，你这三十岁没到正当壮年，你登基之前女子不能干政，你登基之后还不让女子上朝堂，那你这不白登基了吗。”

徐影：“……”

但老夫人还是有点懂徐影的，看女儿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失笑：“确实，这个事能做下来，还是很有些勇气和魄力的。”

徐影：这才对嘛~

开始微笑。

然后老夫人当场就是一个回马枪：“但是……实话说啊阿影，不太像是你的风格。”

那你什么风格呢？

#再激烈地吵上一架！

#再杀一批官员！

咳咳。

但这么说就太心酸了，徐影听得也是泪目，想想自己在这件事里确实基本没用什么力，纯纯的小棉袄把事情办好了，她只需要朱笔一圈，批个“准奏”拉倒。

……那行吧，确实就这点功绩，我娘要夸我夸不出口，也正常。

她便唤自己才提拔上来的大宫女凌霄，引老夫人去见楚湘。

老夫人听徐影吩咐领导都惊到了：“当真是湘儿？”

“那还能是谁。”徐影摊手。

老夫人沉默了一下：“我以为，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手段……应该是……”

你懂的：）

何况大家都知道，公主前脚在朝堂上启奏请开女子科举，无双后脚就把高官请去他府里开小会了，那落在旁人眼里的效果就连暗示都不是，完全的明示这事儿是无双不知许诺了什么，竟让官员们都没有半点反对。

“确实是先生看着湘儿做的。”徐影坦然地招了，“但大部分都是湘儿自己想的，借了文渊侯府而已。”

毕竟不能借国公府吧——众所周知一国公两侯爷都是武夫，甭管实际上他们是不是，但反正已经有了这个清澈而愚蠢的定位，让国公府开宴席请一干文臣高官，那也不像样啊。

话虽如此，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手笔，老夫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坐着轿子去了楚湘的宫室——女儿做皇帝和女婿做皇帝果然是不一样，楚英会小气吝啬的“重规矩”，徐影直接吩咐一声就传辇过来了。

老夫人到的时候，楚湘正看奏章节略写拟处意见呢，那场面但凡是个正常的现代社会成年人看了，高低都得心疼一下这个小童工。

但皇家的事嘛，也没办法谈劳动法，老夫人只能礼貌地劝楚湘：“殿下年纪尚小，倒也不必小小年纪便这样紧张。”

外祖母能来看她，小公主还是很开心的，立刻丢下了手上的活儿，喊宫人端了茶水点心来，也没有生疏地和老夫人各坐一边，就甜甜蜜蜜坐在老夫人怀里：“没有累，就是随手做些活计，和其他闺中的女儿随手做点香囊一样罢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那些“香囊”：“……”

牙酸.jpg

然后楚湘想起来了老夫人好像一直都在主张她也应该学点算学格物学，不要那么早参政来着，赶紧往回找补：“外祖母，做这些并没有耽误湘儿念书，即便湘儿现在去书院少了，哥哥时不时地还会回来给湘儿上课。”

“我知道。”这话还倍增了老夫人对小童工的心疼，忍不住拍拍外孙女，也忘了称什么殿下了，“也不必太累着自己，倘若你和你哥哥已经说定了，那些计算啊机械啊的东西，你实在不感兴趣的话，知道个大概就是了。”

楚湘便甜甜地笑了出来，又问：“外祖母怎么今天来宫里看湘儿了？”

“本来不是来看你的。”老夫人向来坦诚，“想来问问你阿娘，女子科举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好吗？”楚湘眨着大眼睛问。

“好，好极了。”老夫人回答，“只是没想明白，怎么这次就一点风浪没有，倒不像是你阿娘的手笔。”

楚湘就甜甜地笑了：“所以您来找我了？”

“来夸夸小公主。”老夫人并不吝啬赞美，“怎么事情就干得那么漂亮呢？”

——这也是教育家行为了，即便楚湘现在已经是个出色的童工了，老夫人眼中那还是个小学毕业的年龄都没到的孩子，是孩子就需要一些“你好棒棒”的鼓励和“让孩子有机会表达”的传统。

果然楚湘也并不讨厌，开开心心地和老夫人分享起了自己和无双是怎么商量的，是怎么忽悠大臣的。

老夫人听得颇觉耳目一新。

“上层倒是好说。”末了，老夫人认真的评价，“可湘儿有没有想过，下层的女子的处境，会不会因为科举有所改善呢？”

“难。”楚湘想也不想就给了回答，“因为最底层还是靠体力过日子的，女人体力确实不比男人，就连宫里都少不了太监，没办法的。”

小姑娘能有经济基础的认识，老夫人暗暗点头。

可还没等她说什么，楚湘却已经笑了：“也不一定。”

老夫人懵了一下，原本觉得楚湘既然都理解到这份上了，她顺水推舟给小丫头讲一点更先进的政治理论和政治思想来指导一下实践，也能推动历史的进程。

可你要突然说什么不一定……

给老夫人都整不自信了：“怎么个不一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