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影听了都啧啧有声：“行吧，倘若她真的想去，允她去无妨。”

楚湘看徐影如此，忍不住调侃一句：“阿娘是伤怀了？”

然后被徐影一瞪，附带一句“没大没小”的笑骂——知道你老娘我感情不顺就算了，拿这个调侃就过分了啊！

再说了，有什么好伤怀的呀，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权势在手，哪个强扭的瓜敢不甜。

楚湘就甜甜地笑，又认真道：“其实不瞒阿娘，儿臣的想法也是允她去，就要让他们夫妻两个能恩爱下去。”

“是吧。”徐影叹道，“有这样的标杆才好呢。”

——如若不然，徐影，死了丈夫才掌权，没死丈夫的时候甚至能甘（脑）愿（抽）退入后宫；苏婉昭（赵扶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绝世容光可就是没有夫婿；祝青萝（朱先生）熟识各种机械，算学也是绝顶，可就是一副要孤独终老的架势。

就连作为预备役的小余姑娘，估计都不会想成婚——少年时已经见识过了家中女眷被站错了队的男人连累了，再找个男人成婚岂不是凭空给自己增加被连累的概率？

那在世人眼中，拼事业的女性都成什么了？只配孤独终老？或者得死个丈夫？有家庭就不能拼事业？

那还怎么让以后的女孩们发奋读书啊！

就还是得有柳少夫人这种婚姻平顺，夫妻恩爱，夫唱妇随或者妇唱夫随，他俩站在一起随便谁都能感慨“般配”，“幸福”的才能吸引以后的女孩子前仆后继地来拼事业！

“只是。”楚湘道，“本来想儿臣带几个暗卫去走走便罢了，既要带上外人，还带的是这样一对夫妻，儿臣就得和阿娘借个人了。”

徐影挑眉：“哦？谁？”

“小舅舅。”楚湘道，“或者大舅舅。”——小舅舅排在大舅舅前面是因为楚湘和小舅舅更熟。

反正得弄个楚湘信得过的成年长辈陪她一块去。

否则只有楚湘一个主人，那还能伪装成富家小姐被家丁（暗卫）簇拥着去寻亲，要带上柴大公子和柳少夫人……把人家当奴仆肯定不合适，但他们要当主人，年纪还比楚湘大，一路上肯定就得做一副兄嫂或者叔婶带妹妹或者侄女出门的样子，楚湘还得听他俩安排，即便他俩有这个胆色，楚湘还不愿意受这份委屈呢。

所以带个年纪更大的徐大公子或小公子，被舅舅做主，楚湘也没什么好不自在的。

“反正他们也经常出门给阿娘干活呀。”楚湘道，“兵部并不怎么敢管这两位侯爷，也不用想什么别的理由，只说是给阿娘去处置一些私事便好。”

说真的，兵部别说管这两位了，甚至每次称呼这两位侯爷，兵部那位姜尚书都是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

——称什么侯爷啊，天子的兄弟按道理是要封王的！陛下没封那是有陛下的考虑，没允许你可以不以天子手足的礼仪和规格对待他们！

兵部这个现状徐影是知道的，但不想给兄弟封王也有徐影的原因，她只想了想，回答：“那你问他们去，无论他们的谁同意陪你出门，阿娘都不拦着。”

楚湘就颠颠儿地去外公家了。

徐鸣是楚湘一开口就开始“好呀好呀”了——最近京中无战事，在京中也只是练兵，北戎都被打残了还练什么兵，日子就过得颇解甲归田，这会儿楚湘邀请他出门，甭管是出门玩还是出门干正事，对徐鸣来说其实都是玩儿。

因为徐鸣知道自己是掌不了什么权的——天子的兄弟本来就是个很忌讳的身份，女帝的兄弟那更忌讳了，他和哥哥反正有妹妹这张长期饭票就可以混吃等死到老了，但如果想要掌什么重权，哪个皇帝心里不嘀咕呀。

所以，完全就是楚湘出门公干，他游山玩水，外甥女没有什么要他参与的需求最好，即便是有，他都得掂量一下自己插手会不会不太合适。

只是呢，在了解了楚湘之所以带他是因为还要带柴柳二人之后，徐鸣摸了摸下巴，问外甥女：“别人能拖家带口去游山玩水，小舅舅能带老婆孩子不？”

楚湘笑：“只要舅母和小表妹愿意。”

徐鸣觉得自己可以问问。

但楚湘倒是被徐鸣提醒了一点什么，突然道：“小舅舅，我要见舅母，有个事想问她。”

“见见见。”徐鸣点头，赶紧让仆妇把夫人请到前院来。

那楚湘想问什么呢？

——柳玉，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这事儿去云山书院问苏婉昭是没用的，顶级世家的嫡出闺秀和普通世家默默无闻的庶女之间有壁，苏婉昭哪能记得那么多啊。

相对而言，当时在天子挑明了贪花好色，送女入宫博宠的道路是注定通畅的情况下，过来烧皇后娘家那相对没那么热的灶的范家，可能还和柳家相对而言更加处于同一个阶层。

范筠果然知道，但嫡女去回想一个庶女，也得琢磨老半天，才犹犹豫豫地道：“她……家里嫡母挺厉害的。”

“厉害？”楚湘挑眉。

“重规矩，但不是什么刻薄之人。”范筠道，“其实嫡母面对庶子庶女，要说有多喜欢，比亲生儿子还喜欢那比较难，但要说有多恨……倘若不再对丈夫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妄想，那庶子是要给自己挣诰命的，庶女嫁得好了以后女婿也能帮扶家里，不带感情原因的话，嫡母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多行一步，不多做一事，规矩是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偏帮。”

——按规矩安排孩子念书，按规矩给孩子裁衣服拨仆人，按规矩发月例不克扣，不会特别去关心庶子庶女有没有被欺负，但是如果刁奴欺压小主人闹到她面前了，也会帮孩子处理掉，会在可选的范围内给庶子选一个还不错的媳妇，不会特别磋磨地把庶女嫁到什么一看就不成样子的人家。

但仅此而已，要有如嫡子嫡女那般关爱呵护，恨不得心都捧给孩子，那是不能了。

“听起来还不错？”楚湘中肯地评价。

“这其实是绝大多数世家主母的样子。”说世家那范筠还是很懂的，“只是在这种标准的主母里，曾经柳家的那位也是个标杆。”

这都让楚湘对柳家主母多了几分兴趣，忍不住问：“那位柳夫人……”如果在我的皇庄储备干部里，我可能还想见一见。

“悬梁了。”范筠轻声道，“自知家中男眷走错了路，不愿入教坊司受辱，男眷才被带走，她就带着一家子女孩……”

楚湘：“……”

可是，我阿娘也没让你们入教坊司啊。

脑壳疼。

“我明白了。”楚湘只得道。

——想想也合理，柴家其实是不错的人家，看柴大公子在情商上废成那样柴尚书都要咬牙在楚湘面前毛遂自荐，可见柴尚书在治家上是要比尤尚书费心的。但柴大公子也不是特别好的丈夫，那木讷的样子搁丈母娘面前就是不讨喜的，嫁嫡女那不可能，但给个庶女是可以操作的，毕竟柴大公子虽然不太行，那非常行的也轮不到柳家嫁庶女呀。

至于说柳玉在闺中就读了几本书，嫁人之后柴夫人又没磋磨她，容她督促夫婿读书，楚湘原本还不明白督促人读书到底意味着什么，开始带尤六娘和米小姐之后也明白了——督促人读书你自己得会呀，不然根本镇不住场子！

尤其还是夫妻之间——有的是妻子督促丈夫读书，反正妻子不识字，丈夫当场搁那儿念西厢记也是读书，那能督促个鬼呀。

“殿下突然想起来问她。”范筠便凑趣道，“是因为她考上了生员？”

“一部分原因吧。”楚湘笑，去拉范筠的袖子，恶意卖萌，“舅母舅母，舅舅让我问你，想不想陪湘儿出一趟游山玩水的远门。”

范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