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如果是下令让里正或者坊正正二八经一户一户做宣传，说什么要拿烈酒擦手，要勤换衣服，要保持卫生……谁听你的呀！

想听话也记不住呀，理解一下这个时代普通百姓的文化水平好吗，他们又不能拿只笔记下来，全靠记忆力谁记得那许多！

但是，以“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哦”的形式，就不一样了。

哇记忆非常深刻好吗！

烈酒是吧！你说的烈酒哪里有卖我现在就去买点儿！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酒还是很贵的，毕竟是真要拿粮食去酿造嘛。

蒸馏酒就更贵——两道工序呢，哪一道不要钱！

这蒸馏酒吧，还是几年前为了在暗卫们的眼皮子底下杀楚英，徐影才让祝青萝想办法弄出来的，宫廷玉液酒特供，杀完楚英徐影就没再规模生产了，就是偶尔给自己老爹提一坛子过去给他过过瘾这样。

也就是这次因为虏疮，祝青萝特地说要烈酒，徐影才紧急又弄出了一批，供完了贡院，剩下了一些，原本也不想卖，是想到了老百姓可能也会有消毒需求，所以就寄卖在皇家产业里的一个杂货铺。

还特地在酒里加了点料——齁得慌的食盐。

#防酒鬼批量购买

实在没办法，老百姓常年吃不饱肚子的时代，打起仗来官府甚至都要发禁酒令以节省粮食，烈酒用来消毒可以——它昂贵的价格让老百姓只能省着用，但是要供应酒鬼豪饮……普通的酒鬼没钱就算了，达官贵人们要是豪饮起来，是真的能挤占老百姓的口粮的！

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当然盐也很贵——但盐贵是因为有官府调控，盐的成本其实很便宜，既然皇家要用，让盐道上的官员专门给皇家供个几百斤盐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即便有人因为烈酒里有盐所以起了贩盐的心思也不怕——烈酒本来卖的就很贵，从中提取食盐是绝对的亏本买卖，商人哪能干这种傻事。

这才保证了烈酒的相对平价，给了普通百姓也能买得起一瓶两瓶烈酒，能擦手消毒求个心安的可能。

而除了烈酒之外，街头巷尾，还有“听说他们经常洗手”，“听说他们见病人时会穿个罩袍，一进自己的屋子就赶紧把罩袍脱了”的议论。

但也就这三条了，喝开水是没办法提的，烧不起，更不要提什么煮沸餐具了，勤换衣也是没办法提的，这年头老百姓一共没两身衣服多洗几次都破了对他们来说也是负担，通风不用提，普通老百姓的屋子户均漏风，注意卫生不用提，女性普遍没工作的时代家里不可能不卫生。

主要是，提多了，即便知识进入脑海的方式稍显卑鄙，老百姓也记不住。

但反正，长安城一百零八坊，生活习惯都在这次疫病之后，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改善。

而西市那些走传统的往国外运茶叶丝绸瓷器的那一帮商人，基本也算是没受到太大影响。

至于难得一个在国内打开市场，人民群众还挺喜闻乐见的文记香料……

本来文记都要哭了，觉得坚持几天要是局面实在不好那就往南边写封信飞鸽送过去问问大佬怎么办来着。

但生意冷清了两天之后，还是有人上门了。

消费习惯在那儿了，平时吃饭就是需要一点刺激，没这个味道它不舒服呀！

当然，不舒服总比得病好。

但是得病这个事儿是可以避免的嘛——让做饭的人小心着些，反正刚才是要高温的，和开水煮一个效果，再说了做饭之前做饭之后都用烈酒擦擦手也就是了，还能亏着嘴不成？

于是，一整个疫病，就是纯纯的大家都知道有这档子事儿，但大家渐渐地也都没把虏疮当回事，该干嘛干嘛了。

长安城是不缺新闻的——疫病固然是过去了，但细想疫病一整个发展的过程……最神异的莫过于皇宫佛堂那根先帝用过的长槊竟然在庇护陛下好吗！

大家本来都快忘了这茬了，但……每个时代都有追逐热点的人，人民群众爱短视频就发小视频，人民群众爱在茶楼听书就编段子，一场脍炙人口的评书下来，谁不觉得陛下就在佛堂里，雷霆眼看着就要劈下来，却被先帝用过的长槊硬生生吸引走了火力是个爽文结局呢？

听完了爽文结局还感慨，哎哟你看人家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属于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地往家里娶，一点没给大老婆面子，可人死了之后却拎得清嘿！臣子们又开始欺负孤儿寡母的时候他的在天之灵也会护着陛下嘿！这口血糖我先嗑为敬！

市井之间，其实一直有楚英之死到底是谁造成的猜测——过于传奇了，娶小老婆当天死在床上什么的，怎么听怎么像大老婆动的手好吗？

但是，经过了这一次的雷霆之后，即便徐影没有做什么，也没有人再好意思猜测是她杀了楚英了。

能把都要劈下来的雷霆吸引走的，那必须是神仙手段啊。

是先帝的长槊把雷霆吸引走的，那先帝必然是死后成神了呀。

众所周知，神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倘若先帝的在天之灵都没有怪罪陛下，可见他的死亡是真的和陛下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大家还猜测个鬼嘞？冤枉了陛下不是？

与时俱进的，就连茶楼里的评书都加了先帝成神，在天庭任职，某日雷部某位正神正在行雷，一道雷霆险些劈中皇宫，先帝心中有感，在天上赶紧掐诀念咒，没别的法器好动用，只好在武器库中动了自己生前用过的长槊，将长槊插在了小佛堂之上，吸引走了雷霆的故事。

风靡一时。

连徐影都动了心，老夫人和祝青萝都忙着，徐影就只好约了范筠，挑了政务不算多的一个下午，在茶楼中听完了整个故事，然后心有戚戚。

“原本朕是觉得天底下或许是有神明在的，人死之后保不齐也有魂魄。”徐影还和范筠感慨，“现在看来，是真的没有。”

“哦？”范筠捧哏道，“陛下何出此言？”

徐影托腮，幽幽叹息：“但凡先帝在天有灵，一根长槊就想朕不被雷劈？怕不是朕把佛堂屋顶弄成个刺猬他都得想尽一切办法弄死朕。”

范筠：“……”

你也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