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提过，用国家法律的方式延缓男女成婚年龄不可行，因为平均寿命和孩子的成活率遭不住，真这么干了，就不是女性权益是否被提高的问题了，是这个国家能不能有平安长成的后代的问题。

但是延迟一下国家最顶层那一批人的成婚年龄还是可行的，因为他们享受着帝国最好的医疗资源，他们的平均年龄经得住造啊。

何况他们晚婚晚育了，于徐影想推动女子科举的国策有益——目前想让女子参政，靠最底层的姑娘们给自己创造条件难度还是太大了，达官贵人家的女儿必然占挺大一个份额。

她们早婚早育，十七八岁就是两个孩子妈了，还得伺候一大家子人，一天有几十个婆子来回事儿，还有什么精力搞事业进朝堂。

而尤六娘这神来一笔，最顶级的姑娘们都默默延迟了自己婚育的时间，徐影为此还不需要对此额外支付什么暴政的恶名，不过是儿子和侄子晚几年成婚，再晚几年抱孙子罢了，徐影今年也才三十出头，何必那么着急呢？

徐影属于越想越美滋滋，甚至会开始琢磨，六娘那丫头……到底是预计到了这个局面，猜到了朕对此会乐见其成，还是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应对着父母的催逼，被迫把这个说辞拿出来当挡箭牌的呢？

越想越好奇。

幸好自己是皇帝，有的是办法满足求知欲，虽然直接召六娘进宫有点不太好，但是问问闺女儿还是可以的嘛。

楚湘则是细细想了想，回复老母亲的是：“六娘出宫之前，确实是与女儿说过，她不愿意过早成婚的，我也同意了她拉大旗作虎皮。”

那也只能解释她拿老夫人那句话出来挡枪，看不出来她到底想没想到会顺便完成了徐影一直想干但没动手的事儿呀？

徐影摸下巴：“我还是好奇。”

楚湘失笑，老母亲的诉求还是要实现一下的，但这个实现不必经过她呀：“阿娘召六娘见一见呗，当面问不就是了？”

“这么个节骨眼。”徐影道，“要是被人误会了我想找她做儿媳妇，如果瑜儿喜欢，她也不反对倒还罢了，倘若他们俩离无论谁不喜欢，乱点了鸳鸯谱，岂不是好事办成错事？”

“那容易呀。”楚湘坏笑，“阿娘问问哥哥愿不愿意不就结了？”

徐影总觉得，女儿这个坏笑里，有东西。

当天晚上在母子三人固定的饭后消食时间里，打发了身边伺候的宫人后，徐影果然问起楚瑜记不记得尤六娘。

楚瑜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记得呀。”

徐影追问：“对她印象如何？”

“挺聪明一个姑娘，在当时妹妹叫进宫的女孩子里是顶尖的。”楚瑜回答，又看了在一边托腮的楚湘一眼，回答得有些心有戚戚，“也怪不容易。”

家里环境不好就不提了，妹妹压根就是拿人家当成年劳动力·幕僚用的，她竟然也能支撑下来，确实很难得。

徐影便笑：“给你做媳妇如何？”

楚瑜当场毛都炸了：？？？

“哥哥说话呀。”旁边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楚湘歪着脑袋笑道，“哥哥也说了，同年龄的女孩子里，她已经是顶尖的了，哥哥早晚是要娶嫂子的呀。”

楚瑜瞳孔地震，在母亲和妹妹的四只眼睛里，恐惧地把自己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为什么呀？”楚湘笑问，“难道哥哥更喜欢阿米？”

那倒也不是。

楚瑜只是整个人都懵了：“阿娘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茬，儿子这还没过生辰，认真算起来甚至才十四岁。”

楚湘幽幽道：“哥哥的生辰在三月。”——争辩你还有一个月满十五岁有意义吗？

“那也是十四。”楚瑜一挑眉，然后看向徐影，“外祖母不说了么，成婚太早于男于女都不太好。”

徐影：“成婚可以晚一点，倘若有合适的姑娘，先定下来等长大了再成婚也使得呀。”

然后还怕儿子紧张，温和道：“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咱们母子之间家常地聊一聊，倘若你刚好有意，可以发展发展，倘若你确实无意，牛不喝水娘也不能强按头呀。”

楚瑜：“……”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说我是牛→_→

但老母亲说了就说了，能怎样呢。

楚瑜抿了抿唇，道：“阿娘一定要问一句实话……儿子就没想过要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徐影对这个有经验呀——曾经徐鸣不也是一提婚事蹦三尺高，嗷唠一嗓子“我一个人挺好的！干嘛要娶个老婆管我！阿姐你劝劝阿娘啊！”

然后现在他和范筠那日常……谁看了谁说有被齁到：）

所以徐影也很平静：“没想过不要紧，你可以现在想。”

楚瑜额头上默默冒了点冷汗。

你要这么唠的话……

楚瑜谨慎地回答：“阿娘不会套儿子一个话，想知道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媳妇没给儿子安排上，先安排两个通人事的宫女吧。”

“当然不啊。”徐影回答得一脸正气。

那好说。

楚瑜这才道：“具体要找个什么样的，阿娘问得太仓促，儿子一时间还没想好，但绝对不可能是六娘那样的。”

“哦？”

“她懂算学么？会对水泥的配方感兴趣么？想研究玻璃怎么做的么？”楚瑜道，“倘若儿子有朝一日研究出来了，正快活得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两圈，她来上一句哪个官司该怎么断，今年的税收有没有足额拿到，阿娘不觉得……略煞风景？”

徐影沉默了许久，道：“若按你所说，想找一个懂算学的，对水泥的配方感兴趣的，想和你一块做玻璃的……怕是不太容易。”

“朱先生那样的不就可以？”楚瑜张口就来。

徐影：！！！

但楚瑜也就是说说，他知道祝青萝是不可能的：“当然，朱先生的年纪和身份都不太合适，要想在京中那些闺秀贵女里选不介意干活的时候脏兮兮的还傻乐的，也不太容易，但书院里不有的是对这些感兴趣的姑娘？”

倘若我要做皇帝，我娶谁自然是政治因素大于感情因素，是娶朝廷高官换取支持，还是娶民间女子以求没有妻族掣肘，都有道理，但我都不用做皇帝了，找个和我能精神共鸣的，即便身份没有那么合适，也没有那么要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