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是每次派出来的门人都能很牛逼地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

比如隋末唐初。

李世民他开挂！

他谁也不需要！他自己就能把全天下揍得服服帖帖！

什么军师跟在他身边都只有喊六六六的份儿，啥也干不了→_→

但大体上，门人们还是能派上一些用处的——就像才结束的这次乱世，百姓被折腾得民不聊生，三十六路反王各显神通，倘若不是无双从中选择了稍微没那么辣眼睛的楚阀，又抛弃了学不进去一点政治手段只爱干仗的楚英，精准地选择了教徐影怎么搞政治，这天下少说还要乱几十年的。

而在无双之前，被派下山的人是姜映波。

对，派了个女弟子。

说来也神，世上男尊女卑的形势都已经恶劣成了这样，鬼谷一门中却还是男女平等，连无双的师父都是个女性。

这其实也造成了无双并不歧视女子的结果，让无双在大概看完了成气候的军阀然后发现他们都很拉胯之后，能一点“牝鸡司晨惟家之索”的意识都没有，直接选择教徐影帝王之术。

徐影的事情先往后稍稍，先说无双他师父——她在别的时候都很优雅，从容，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有着一切世外高人应该有的行事作风。

独独在提起姜映波时会毫无形象地骂骂咧咧，一腔心血白费啦，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啦，什么人间疾苦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要带学生啦。

可见姜映波失联给她带来的冲击之剧烈，甚至他们师门原本是不习武的，风格主要是拿个羽毛扇的正经军师，就因为姜映波估计是弱女子在武力上吃了亏，于是无双的课业还加上了一条武技，孤身一人进山采药都不需要担心安全的那种。

这也就罢了，像这种隐世门派，肯定是有门规的。

虽然就两条。

一，教你帝王术，但那是让你去辅佐帝王，没让你成为帝王，倘若为权势所诱惑想做帝王，师门自然能清理门户。

至于说预备着一旦无双变心了想自己登基，有本事把无双清理了的人……无双一直都没见过。

他师父给无双解释得非常理所当然——肯定不能让你见着呀，你要和将来要把你清理了的人处成兄弟了，他日你若违背门规，他不舍得对你下手了怎么办？

就无双猜测，即便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也不可能是自己师父教出来的。

师门本来就有不同学派的弟子互不通联的传统，便如都学兵家的庞涓孙膑，都学纵横家的苏秦张仪，只在学同一门学问的情况下认识，跨门类的就都是陌生人。

发展到了如今则更是，无双的师父自己都和无双提过，她只是门中一系，至于到底有多少弟子和派系，那是战国那个时代都没闹明白的事情。

“先生这个门派实在有趣。”楚湘听得心生向往，又下意识地想找其中的漏洞，“本王也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杀了先生。”

无双挑眉，也开了一个玩笑：“殿下总不能说，让臣起个自己称王称帝的野心试试看，师门到底有没有本事杀了臣。”

楚湘莞尔，赶紧摆手：“那不行。”

徐影不能任由话题这么偏了，赶紧拉回来：“第二条呢？”

“第二条，其实刚才陛下是猜到了，只是比陛下所说的，要严格一些。”无双稍微凝重了神色，“庞涓与孙膑仇深似海，苏秦和张仪也各为其主，实际上都延缓了七国的统一。所以，战国之后，师门再派人出山，就只会派一个人。”

前一个人不死不失联不出事，下一个人就不会下山，因为两个天才要是以天下为局开始对弈，他俩是能杀个你死我活酣畅淋漓，可对天下百姓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残忍。

即便二人辅佐了同一个主公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因为人都有不同的思想，一旦政见不合开始内耗，其实也会阻碍统一的进程。

楚湘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先生说不会同时有两个人，那……为什么是卧龙，不是凤雏呢？”

“其实都是，只是卧龙出在凤雏之前。”无双道，“所以凤雏死了。”

楚湘面色一凛。

凤雏怎么死的？

演义里安排了个张任射杀凤雏，但史书上记载的是中流矢而亡。

谁知道这流矢是谁射的呢？会不会就是那个管门规的一系派人干的？

细思下来，楚湘都觉得后脑勺阴森森的。

尤其……

“先生。”楚湘道，“要这么说，姜先生在您之前。”你岂不是要因此有性命之危？

“虽然师姐先下山。”无双道，“却是我先辅佐的陛下呀。”

那还好，不过是姜映波有性命之危嘛。

楚湘微微放心。

可放心没多久意识到了不对劲——那也不行啊！

你们师门这么霸道的吗？只能活一个？二话没说就杀人？你和她之间也没有政见不合并且如今也天下太平了呀！不用这么讲规矩吧？

“所以啊。”无双轻声道，“师姐考科举的那篇文章，完全避免了和臣写出一个文风来，臣完全都没往这个方向想。”

谁知道你个小机灵鬼儿去听了她两堂课，还真就听出问题来了。

楚湘尴尬地笑：“这样岂不是害了姜先生。”

“倒也没有。”无双还是不愿意吓唬孩子的，“我在明处，师姐在暗处，我可以不知道她原来没有出事，但她不可能不知道有我的存在。她若有所顾忌，不对外授课，写的文章再刻意压一压，不要显得那么出色，也就过去了。”

可她非但选择了考第一，还选择了给姑娘们授课，那就肯定有她的想法。

楚湘立刻做了个优秀的捧哏：“先生可知，姜先生为何有恃无恐？”

“陛下不是预备让她去东瀛么。”无双回答。

楚湘了然——门规的手伸的再长，也只在中原范围内活动，都出了大魏了，管不了那么宽的。

可徐影品了品整个故事的逻辑，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故事是好故事，可先生说的，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