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理由是不便对程夫人言说的。

真实的，蔡朝云没那么抗拒表弟的原因，一方面，程夫人给蔡朝云说严家表弟的时候，蔡朝云还没见过这个人，所以没必要表现得太抗拒。

在蔡朝云眼里，让蔡家活下去是第一要务，对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个什么长相什么爱好反而没有那么在乎，纨绔就纨绔呗，传统女人所谓的相夫教子，绝对不是三从四德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总是要谆谆劝导，循循善诱，只要夫婿进取了，儿子争气了，原本再纨绔，屋子里有再多的美貌婢女预备姨娘，都是无所谓的。

（等真正见到严家表弟时的眼前一黑那是另一个故事）

另一方面，太子已经有心上人了。

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但凡有一星半点擦出火星的可能，都会变成燎原之火。

而同样的，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对别人到底对某一段感情投入了多少，会异常敏感。

所以蔡朝云能看出来太子和顾绮墨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更知道想进入这一段感情旁人需要为此花费多少的精力，倘若以最后缔结婚姻为最终目的，还有一招是可以借助家长的力量，但徐影不是一个能借力的人。

且不说徐影有非常强烈的“让女儿继位”的打算，对太子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姑娘非常无所谓，主打的只要是真爱她都可以，即便徐影准备让太子继位，她也不见得会逼楚瑜选择一个标准的母仪天下的姑娘做正妃当花瓶，再由着楚瑜选一个柔媚可人的姑娘做侧妃生孩子。

徐影对女人的尊重不足以让她做出这么歹毒的事。

她又不是那种自己从媳妇熬成婆了就直接忘记自己做媳妇的时候对丈夫房里的小妾是多咬牙切齿，然后疯狂给自己儿子房里塞小妾生怕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女人。

就这个家庭结构，蔡朝云但凡对楚瑜献了一点媚，楚瑜都能毫不顾忌地当场把蔡朝云扔出去，何须徐影动手？

最后一个原因才是蔡朝云说给程夫人的，能走正道，干嘛要这么自轻自贱。

程夫人向来是个柔弱的母亲，既不能阻止儿子纵奴行凶，也没办法阻止女儿奔向自己的前程，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出了宫。

到了现在，看着两个小儿女这样陷入爱情的漩涡，顾绮墨还要出宫去荆州公干，虽不知太子殿下会不会为爱跟着去荆州，但蔡朝云对此确实也不是十分关心了。

她又不指望在顾绮墨不在的日子里勾搭上太子→_→

相比起太子，蔡朝云其实更关心徐影会不会再挑一位司墨，这决定了她接下来的日子里工作能不能轻松点。

因为徐影对秘书的要求很高，而顾绮墨又是过于厉害的半个前任——至少她在看工部户部的各种报告时对数字的敏锐和对工程的洞察力让蔡朝云感慨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蔡朝云自忖她已经很有算学天分了，又是个商户女，她看各种账目和相关计划的时候，水平在同时代不敢说顶尖，可至少也是上流吧。

可她还是没有顾绮墨效率。

而在别的方面，她要比的不是顾绮墨，是达到徐影的要求——怎么把冗长的奏章提炼成君王想看得样子，怎么最快地把一个纷繁复杂的案子给君王讲明白让君王判断这人该不该杀，怎么把自己的“拟处意见”写到君王的心坎里。

好难啊。

不过说起来，顾绮墨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子若是出现在后宅里，蔡朝云平时不觉，但在午夜梦回之时，没准还会起来少许一较长短之意，相信顾绮墨也会类似的想法，尤其顾绮墨比蔡朝云要小些，养气功夫有不到之处，没准还会带到平日的生活里来，让她显得“小性儿”。

但现在，没有了。

蔡朝云只觉得顾绮墨是分担自己工作的好姐妹，相信顾绮墨也会有同感，在徐影面前争宠没有意义，更要紧的事情是不要在这海量的事务里出错，而在这海量的事务中有能够分担压力的姐妹，这份并肩作战的感情可以说山高海深。

就因为处境不同，带来了她和顾绮墨之间本来应该是对手却处成了实实在在的姐妹的体验，实在是奇妙。

再奇妙蔡朝云也得抽空去找楚湘汇报了！

殿下您考虑一下我才干这个司墨没几天！现在顾司墨就要走人了！您觉得我一个人顶得住吗？

楚湘听得咯咯直笑，还调侃蔡朝云：“蔡姐姐当时不是说的一个司墨常设，另一个司墨常换，既方便了处理政务，也方便了培养人才吗？”

另一个司墨既然常换，你就应该准备好在换的空档期没人帮你忙呀，不然呢？

蔡朝云微微红脸：“话是如此，臣却才接了司墨的活儿没多久，尚不能完全上手，只怕误事……”

“无妨。”楚湘调侃完了人还是会给方案的，“你要有忙不完的，送本王这里就是了。”

楚湘给司墨补位也不是第一次了，小余姑娘当年不就如此吗，这点让新进员工熟悉一下工作氛围的人性化还是要有的。

蔡朝云这才微微放心，道谢告辞，然后琢磨起了同事一场，顾绮墨要出一趟长差，那她有没有必要给顾绮墨办一场饯行宴的事情。

那都暂且不提了，先说姜映波那边，她对徐影duang一下要给她塞个姑娘，整个人也是懵逼的。

怎么的，我看那姑娘神采超逸，举止优雅，不像是书院里收留的贫苦人家的女孩呀，那没受过书院的培养，我还能指望她给我搭个机械的能很方便的清洗羊毛和把羊毛纺成线的架构嘛？

如果指望不了，这样的人我能把她当普通女工用么？

也不能吧。

那不是负担吗！

但这样的想法，在祝青萝介绍了一下顾绮墨在算学和格物学上到底具有怎样的天分时，戛然而止。

#对不起打扰了是我太肤浅了

然后是反应过来的祝青萝突然爆发了尖锐的爆鸣：“你的意思是陛下预备让她跟着你去荆州？！”

那我呢！

我的研究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