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昕没有回答周正，何小萍看着周正不敢说话。

周正往前凑了凑，伸手想要把瘫在桌上的刘雨昕先扶着坐起来，检查一下是否有头皮被拽脱落的情况出现。

可就在他侧身的时候，一直懵在当场的何小萍惊恐的大喊了一声“小心”！

一股麻木的胀痛感从周正的后脑传来，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身后，鼻子仍在流血的王家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手中还举着办公椅，看着周正看过来的时候，眼神中有些躲闪。

刺痛感缓缓袭来，黏腻的湿滑感刺激的周正有些发痒，他伸手摸了摸发痒的地方，再看自己的手，却已经是血红一片。

可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之前还在犹豫的王家瑞再次举高双手朝他砸了过来。

后于王家瑞站起身的孙家栋和赵鑫龙赶忙过去拉他，让他高举的椅子没能再次落在周正的头上。

周正也反应了过来，伸出左手抓住了王家瑞举起的椅子，然后局促的出了一脚，再次将他踹倒在地。

王家瑞挣扎着就要起身，那些恶念和野蛮的本性一经释放便一发不可收拾。

几人见他动作，不待他站起身，便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各自按住他的胳膊腿，将他就那样给控制在了地上。

“冷静一点！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跟个流氓一样？”周正恨声怒喝，他实在搞不懂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的眼前已经有些发花，再次伸出空闲的右手摸了摸，发现脸上也糊上了些鲜血。

“你们两个摁住他，等他冷静冷静。”周正朝着旁边的孙家栋和赵鑫龙说道，龇牙咧嘴的从桌上胡乱的抽出几张纸巾，然后朝脸上擦着，擦一次放到眼前看一次到底留了多少血。

“打电话报警。”他朝何小萍说道，同时再次看向了依旧半身都在桌上的刘雨昕，这姑娘还在哭泣着，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不太在乎。

周正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不要叫救护车？”何小萍小心翼翼的问道，看着周正的眼神中带着些敬畏。

“不用，小伤，待会儿我自己去医院看看需不需要缝针就行了。”他摇了摇头。

何小萍认真的拨通了110报警电话，把基本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当说到位置是在综治办二楼的办公室时，电话那头的接线员都愣了一下。

只几分钟的时间，两名常服警员便从门外敲门走了进来。

询问了大致经过，周正也简单讲述了一下前因后果，其他几人这时候也不再担心得罪王家瑞，纷纷站出来证明是王家瑞先动手袭击了刘雨昕，周正才不得不把他踹开的，在周正没有再次追击的情况下，王家瑞拎椅子砸在了周正的头上。

警员有些无奈，在他们进入综治办楼层的时候，工作人员看他们的眼神可是充满了疑惑，而现在面对的情况，更是有互殴的嫌疑。

怎么处理？总不能都给带回去拘留几天吧？

在综治办做事的人，哪怕只是供应商，跟政法口子上面的领导都多少会有些关系，这件事他们肯定不能按照处理街头互殴的方式去处理。

“伤的严重吗？”其中一名警员示意周正低头，看了看他头顶已经有些结痂的伤口，伤口不大，约莫三公分左右的破口，厚重血痂糊在头发上，已经止住了血。只是周正此时的卖相着实有些惨烈，后脑上、前额上都有血痕，脸上虽然用纸擦了，却也有些泛红的痕迹。

可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太想往深了计较。

“这两位小兄弟把他放开吧.....”

一直按住王家瑞的孙家栋两人，这时候才敢把他放开，可看着他的眼神依旧警惕。

面对一个随时可能抄起手边重物袭击别人脑袋的家伙，想来没有谁不害怕。

可周正不想往深了计较，可不代表王家瑞就会跟他一样大度。

刚被放开的王家瑞看两个警察在旁边站着，仿佛有了靠山一般哭爹喊娘的大哭起来，连滚带爬的靠到稍年长的那个警员身边，然后抱着他的大腿就哭诉起来。

“警察同志你要为我做主啊，他们仗着自己是领导就打人啊，你看我鼻子都给我打出血了，我现在整个鼻头都没有知觉了，我怀疑鼻梁骨都断了啊。我砸他那一下是正当防卫啊！”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着，面子仿佛已经不重要了。

周正低头斜瞥着他，目光冰冷，可更深的，还是失望，对这个人的失望，以及对这个世界的失望......

被王家瑞抱住腿的警员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他瘫在地上的肥硕身影，极力掩饰着眼底的嫌弃。

“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讲清楚。”那警员想要弯腰拉他，却不知从何下手。

王家瑞也是一副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警官啊，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他们都是一伙的啊。”

经过那警员的好一阵劝慰之后，王家瑞才有些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然后再次强行抹了几把并不存在的泪水。

“这里没有监控、没有录音，所以不存在所为的客观证据。王家瑞，是吧？目前来说，在场的几人都说是你先动手的，这个 你否不否认？”

万家瑞刚要反驳，却注意到两个警员有些不善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辩驳便又被收了回来，嗫喏着说了两句扯皮的话，“我那不是动手，我只是有些情绪失控拽了拽她的头发。结果这小子就给我来了一脚，直接就给我踹倒在地，鼻子都出血了......”

周正无奈，“你们先检查一下这小姑娘的头皮有没有被他拽出血吧，我那一脚，如果我记得没错，怎么着都算是紧急避险。”

那警察示意他不用多说，他都理解，周正也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那警员走到了刘雨昕身边，她以及保持着半身瘫在桌上的姿势，抽泣的肩膀抖动着。

“姑娘，你还好吗？”

“姑娘，我们是警察，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起来和我们说。”

“姑娘，你是受伤了吗？”

......

那警察连问了好几遍，刘雨昕都没有回应他，只是依旧侧趴着抽泣。

那警员扭头看了看几人，几人的面色也都有些凝重。

人的脑袋是很脆弱的，谁都不知道刘雨昕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而周正更担心的是她是否在王家瑞松手的时候撞在了桌子上。

刚才的情况实在太过混乱，大家都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她的情况便发生了周正被砸的闹剧，后面她一直在桌上哭泣，大家也都以为是这个性格怯懦的姑娘太过害怕伤心，可现在警察叫了她几遍都没反应，让周正也担忧了起来。

他紧跟着那名警察往前靠了靠，想要伸手拍一拍刘雨昕的肩膀。

那名警员却拦住了他，朝何小萍努了努嘴，“这位女士来吧，省的再刺激到她。”

何小萍惊慌失措的看着几人期待的目光，然后慢慢的从墙边走上前来，轻轻的拍了拍刘雨昕的肩膀，刘雨昕依旧没有反应。

“把她扶起来，动作稍微轻点。”警员指引道。

何小萍小心翼翼的双手扶住刘雨昕的肩膀，扶着她慢慢的从桌上坐起来。

可她的脑袋却无力的瘫软着，双目紧闭，一直被压在桌面上的太阳穴附近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快叫救护车。”那警官朝身后的年轻警员喊道，人也赶忙上前两步帮着扶住刘雨昕，将她平放在会议桌上，伸手探了探她的脖颈脉搏，然后重重松了一口气，还好，人还在。

然后看着几人的目光也有些责备，等他们来的时间，都不知道看一下这姑娘的状态吗？

听到他焦急的喊话，周正也急忙掏出手机就要拨打120。

“你们不用打了，我们叫更快一点。”那警官提醒道，然后目光也看向了王家瑞。

王家瑞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人已经吓傻在原地，看着躺在会议桌上双目紧闭的女孩儿，嘴唇已经有些发白。

人总是这样，在做错事的时候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在事情做完之后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除非让他们看到自己无法承受的后果，除非在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造成了什么样的残酷现实，他们的心底才会出现那么一些恻隐，而这一丝恻隐也不是因为明白自己的错在何处，而是对自己做的太过火或是自己不够小心导致这么恶劣后果的后悔......

周正重重的叹了口气，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是什么扫把星降世......

综治办所在的办公室本就位于市政府大楼内，医院、公安局等政府职能部门距离都不算太远，所以在那名跟随而来的警员通过内线对讲机紧急呼叫了救护车资源之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有医生和两名护士冲了进来，本就逼仄的空间更是让人无法立足。

警官和周正不得不指挥大家先出去，给医生留下足够的空间救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陈主任和“刘科”也已经到场，看不出表情背后的心情，但想来心情不会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