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山川大河，周正又走了很远。

大金府、大晋府，他走了很久，却没有再现身，只是看看那些熟悉的人与事。

周天行也成长起来了，出任大金学院院长，李修元等他的一众好友，有的进入军部，有的跟他一起担任大金学院的老师。

何知秋退居了幕后，范玄离和陆霄牧祭道之后，他有些一蹶不振，不再参与到人族的各项事务中去，也算的上是功成身退。

兜兜转转大半年，周正回到了大秦府。

此任的大秦王已经是秦甲的后后代，也是周正的小迷弟，成天在研习周正昔日的行动，整天在说着人皇曾经说过......

这座走出过人皇的府州，彻底成为了中都以外的第一大府。

不过其他的府州没有异议，谁让人家当初是真真正正的保皇党，在形势最严峻的时候，依旧选择站在周正身后。

可以说，若是没有大秦学院，没有大秦府，周正很难走到如今的地步。

又是半月过去，周正终于来到了戎州城。

昔日落后贫瘠的小城池，如今已经扩张了数倍，比起大秦府主郡来说也不遑多让。

这里，是真正的龙兴之地！

周正走在大街上，望着繁华热闹的街道，心中有些意兴阑珊。

城还是那座城，但早已没有当年的味道了。

忽然，他停住脚步，目光古怪地望向了一座府邸。

唐府！

周正心念一动，瞬间洞穿了唐府的状况，看到了大庭之中的数人。

为首的正是此时的唐家家主唐永清，他已经突破到天玑境的修为，也算是一方豪杰了。

此刻，唐永清正眉飞色舞地对着几人讲解。

“徐城主，我跟你们说，当初我跟人皇陛下，那可是至亲兄弟！”

“可是我听说，你们当时不太对付啊。”

“哪有！都是谣言。我们这是英雄相惜，他见我天赋出众，还赐我人族第一天骄的称号呢！”唐永清傲然道。

徐城主面色古怪：“唐家主，你确定吗？”

唐永清指着前方，高高挂起的“人族第一天骄”牌匾，道：“那是自然！”

“......”

周正嘴角微微抽搐。

当时他与唐永清不对付，所以在外惹事生非的时候，都报了唐永清的名号，甚至给他整出个人族第一天骄的说法。

后来他遭到联盟派的攻击，唐永清几次站在他这边，将两人的恩怨一笔勾销。

想了想，他的嘴角露出点笑意，手指朝着唐府方向点了点。

下一刻，唐永清正欲继续吹捧的神情呆住，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

只见原本高挂的牌匾上，“人族第一天骄”几个大字后面再次出现两个字：确实。

噗通！

徐城主也差点摔个屁股蹲，连忙躬身行礼：“参见人皇陛下！”

......

做完小恶作剧，周正便直接离开了唐府。

他来到一座有些陈旧的建筑前，突然陷入了沉默。

一位老者站在门口，望着十几个离开的少年，面容严肃，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颇为严厉。

“等等。”

老者忽然开口，叫住了一名衣着朴素的少年，随手从怀中翻出用油布包好的大饼，“晚餐吃饱，明天早点来学堂。”

“先生......”

少年想要说什么，却被老者用严厉的眼神制止，连忙接过油布包，小跑着离开了此地。

见众人走光，老者摇了摇头，回身将屋门口带有“学堂”二字的牌匾挂好。

他正准备回屋，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转身望向后方，脱口而出道：“小师弟......不，人皇陛下。”

老者竟是前朝廷首阁，联盟派最大的卧底，黄琼。

“告老了？”

周正看向黄琼，此人可以在联盟派卧底多年，甚至熬到成为联盟派精神支柱，实属有过人之处。

而且当初范玄离一步入皇境，看来儒家门生也不入他想象中的那般孱弱，黄琼的身子硬朗，完全不必告老。

“陛下，臣......草民做了这种事情，不管哪方势力，都不会再相信我了。”黄琼面色不改，认真说道。

周正想了想，的确也是，没有哪方势力愿意要一个如此心机之人，还要提防着对方随时反水。

最重要的是，为了在联盟派站稳，黄琼当初杀了不少人。

这就是为什么自古便有鸟兽尽、良弓藏的说法，大事业想要做成，总有些人的双手要沾满肮脏的鲜血。

“我可以让你回去。”周正说道，抛开这件事，黄琼的才智足以担当大任。

“谢陛下好意，不过草民还是想留在这里。”

黄琼摇摇头，“在这里，我好像可以看到老师曾经的身影。”

闻言，周正有些沉默，没有再劝说什么。

许久之后，他悄然离开了学堂。

......

城西，原本属于戎州城的贫民窟，唯有最底层的贱民才可以居住的地方。

如今早已焕然一新，所有的房屋被推平，原本的百姓被安置到了其他地方，倒是解决了温饱住宿问题。

而此地盖起了崭新的庄园，住进了一批实力强大的武者。

此地的庄园售价极高，颇有一园难求的市场，只是因为人皇曾经在这里住过。

其实周正早就知道此地情况，但唯有真切看过一眼，他才算了了心愿，扭头朝着城北而去。

城北的武馆依旧还在，装饰地富丽堂皇，将周围区域尽数纳入其中。

只是武馆的馆主不是祝枝山，而是换做了他的挂名弟子的挂名弟子。

按照周正的了解，祝枝山很可能是当时没钱买酒，就把武馆给卖出去了。

既然祝枝山不在，周正也没有停留，朝着城外而去。

......

城外，瀑布还在哗啦啦地流淌着。

周正在此习武的经历并没有流传出去，所以暂时没有人找到这里，算是戎州城最后的安宁之地。

在瀑布旁边不远处的山林前，三个坟堆堆依旧在那，只是前面的石碑几乎被风化，看不清楚其上的字。

一名圆滚滚的胖子一屁股坐在坟堆堆前，右手拎着个烤鸡，左手提着壶酒水，随意地靠在一座坟冢旁，大口撕咬着烤鸡，口中嘟囔着。

“小明、小武、老王，你们死的早啊，咱现在有钱了，吃得起烤鸡，喝得起老酒了。”

“我跟你们说，现在周正那丫混成人皇了你们敢信？”

“嘿嘿，人皇啊，人境最牛逼的存在，就连城主见到他都要行礼。”

“有他在，老子可以在人境之中横着走了！”

“……”

许久无言，胡晓天灌入一口酒，呢喃道，

“你们要是还活着，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