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离食品厂不远，之所以选择建在这里，是方便照顾老人。白天时间，大人上班，孩子们上学，村里几乎没了人，万一老人出现意外，随时可以到工厂叫工人来帮忙。

四排平房，分隔成五十个单间，每座平房前都养着花，厨房和餐厅设在中间。本来老人们可以去食品厂餐厅用餐，但老人们牙口不好，只能另外聘请厨师，专做老年餐。

大光娘住在第二排中间位置，旁边是二光的房间。他离不开娘，也离不开小翠，也就享受了老人待遇。春来走进养老院时，二光正嘻嘻哈哈，听老人们聊天。大光娘坐在一旁，有些呆滞地看着二光。

和二蛋娘、宝奇娘几位老姐妹商量后，也为了支持小翠工作，大光娘最早一批入住养老院，也过得非常开心，从早到晚笑容满面。现在看着大光娘神情，春来也感觉到了不正常。

他跟几位老人打过招呼，走到大光娘身旁：“婶子，您怎么了？”

“啊。”大光娘恍惚一下，才说：“我挺好，就是想回家里住几天。”

也许是想老宅子了，春来没当回事：“好啊，明天找人收拾房子，您再搬回去。”

大光娘点点头，却又说了一句让春来惊愕的话：“你给正正打电话，让他回来。”

宋正正在上学，不过周末可以请假回来，春来皱着眉头，答应了：“好，我这就打电话，您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大光娘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春来仔细看了一眼大光娘，没再说什么。他很忙，晚上还要开会，准备设立专职市场调研人员。明天还要去饲料厂，黄小伟带着销售科员工刚考察回来，春来要听他们汇报。市场很重要，直接决定三个工厂当下和未来，马虎不得。

他给宋正打了电话，让他周末回来一趟，陪奶奶说说话。宋正答应了，但语气有些不耐烦。

前段时间，他想换手机，买一部最新的诺基亚V3，要五千多块钱。小翠觉得太贵，没同意。他又给春来打电话。春来也没同意，告诉他好好学习才是正道，考上研究生后再换新手机。宋正很失望，好几天没打电话。

挂断电话，春来来到食品厂生产车间。向阳食品已远销省外，日供货已超过五十吨，在东华市食品行业内首屈一指。车间二十四小时运转，工人不够，又从附近村里招了六十人，实行三班倒。

因为没穿卫生服，春来只能隔着玻璃向外看了一眼。车间要求很高，即便是市区两级领导前来参观，也必须换上无菌卫生服。作为老板，春来必须带头遵守规定。

王宝奇刚吃过晚饭，晃悠悠走到春来身边。对于成立市场调研部，他并不是十分赞成。以前毫无主意的他，已敢说出自己的意见：“食品么，翻来覆去就那几种，何须花钱进行调研？”

春来解释即便，王宝奇仍坚持自己意见，还不满地说，反正你是老板，花的都是你的钱，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好吧，我是老板，我说了算。春来也没再解释。他从销售部调了两位员工，是职业学院的大学生，并聘请一位资深的食品营销员，叫吴芳。与吴芳认识是在省城召开的食品订货会上，年轻的吴芳不仅对食品行业现状，以及未来发展趋势都很有见地，让春来非常吃惊，也下决心把这位人才挖过来。

受春来邀请，吴芳来过向阳食品厂，其实人家也是考察。虽然地处偏远，但食品厂管理相当科学，没有土包子的感觉。春来更是积极又稳重，吴芳这才答应加盟向阳食品厂。

七点整，春来在会议室宣布了这件事。调研部不在厂区，而是直接设立在省城，挂牌名字叫向阳食品厂驻省城办事处，不仅担负销售职责，更重要的是收集市场信息，其实就是担任市场调研功能。

王宝奇笑着调侃：“明明是调研部，却是办事处，你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么？”

“错，我们是挂羊头卖羊肉。”春来笑着解释：“对内我们就叫调研部，对外才叫办事处，生产部、销售部、后勤部要全力支持调研部，调研部反馈回来的信息，要及时给我和副厂长说。”

“放心，一定。”王宝奇仍不赞成，但坚决执行春来决定。

“大老板”的决定，“二老板”也跟着支持，其他人更没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下一步就是租房子挂牌，让吴芳尽快展开工作。

这边工作安排好，第二天春来驱车来到饲料厂。饲料厂看大门的是老熟人，也就是春来进城卖雪糕时的同行黑脸大叔。黑脸大叔六十多了，不能再干重活。可他家里还是不富裕，儿子儿媳都是农民工，一年到头挣不了多少钱，孙女孙子还要上学。

春来请他来工厂看大门。这是一份很清闲工作，春来给的待遇却很高，每月一千五百块钱，几乎和一线工人持平。

看到春来，黑脸大叔立即从传达室跑出来。虽然身份有了变化，属于老板和员工关系，但这对忘年交关系依然那么好，如果春来不走，晚上住在饲料厂内，肯定要和黑脸大叔喝上两杯。

“春来，今天走不，不走，我这就去买鱼。”黑脸大叔嘿嘿笑着问。

黑脸大叔做的蒜爆鱼口味很好，春来吃不够。但今天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事，春来摆手：“先别买了，下午再说。”

“好嘞，黄厂长等着你呢。”黑脸大叔向春来摆手。

春来冲黑脸大叔呲牙笑笑，开车进了大门。

办公室内，黄小伟和销售科员工正等着他。两人也是老板与员工关系，但很平等，春来刚坐好，黄小伟直截了当，开始汇报市场情况。以前弘阳饲料厂几乎一家独大，现在饲料厂多了，竞争开始激烈，有三家五十吨级以上的客户改换门庭，不再实用弘阳饲料。究其原因，是其它饲料厂以低价挖走了这三位客户。

“都是老套路。”春来低头笑了笑。

“不过，我们又联系到四家饲料厂，质量决定一切，那三家老主顾估计还会回来。”黄小伟很自信地说。

“还是小心点，咱们要内紧外松，确保自己不出问题。”春来说：“还要给生产部、安全处和保卫处开会，天气热了，强调安全，防患未然。”

黄小伟点头：“正好你来了，咱们这就开会，优先使用六号和五号料堆，堆放时间不短了，防止自燃。”

秸秆堆放在一起，由于氧化会产生大量热量，释放不出去，导致温度升高，容易发生自自燃。春来点头赞许。“想的周全。”

对于黄小伟，他很放心，就跟自己一直在工厂一样。这种信赖让黄小伟也干劲十足，时时刻刻操心着工厂里的事。

但今天来了，春来也想和大家聊聊，集思广益，继续做好饲料厂安全生产、拓宽销路等问题。

等各部门负责人来到会议室，春来和黄小伟刚并排坐下时，小翠打来电话，焦急地说，大光娘忽然晕倒，正送往市人民医院。

春来答应一声，悄声给黄小伟说了情况，随即离开了会场。

估计情况不妙，走出办公楼，春来立即给王宝奇打了电话：“立即找人去省城，接宋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