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的短命人，走向灭亡是你们应得的下场。”那些人只是吐出这句话，回应段思纤的回答。

那只巨眼变成了太阳，金色的神光从云雾中出现，照射在了那些修士的身上，让他们宛如神只。

段思纤可不管这些修士是不是神明，她手握军旗朝着空中高高跃起，身后是万千怨恨，自地下冲向云霄。段思纤高举军旗，对准那些修士的头上狠狠地劈过去。

这一棍下去，在和那些虚影接触后的那一点变成了一个奇点，白色的神光与黑色的怨恨缠绕盘旋成为两仪，紧接着那阴阳鱼飞速旋转呈现出琉璃色泽，那五彩神光迸发落于东南西北中，九州的华彩形成涡流遍布整个混沌的空间。

“阴谋阳谋，皆为智谋。”

“阴招阳招，皆属人武。”

“一生万道，万道成天。”

苍老的声音落入了段思纤的耳朵里，她此时整个人失去了重力在这片五彩斑斓的混沌中不断地下落。

“为何执迷不悟？”

“因为从未得到。”

“为何盲目前进？”

“因为没有退路。”

“为何违逆天命？”

“因为万物有道。”

段思纤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她的眼前开始出现了一片生机盎然的大地，她稳住身形降落在其上，那原本的坟包开始变成了一棵棵大树，春天的温暖让地层下的野花兀自盛开，带着肆意生长的劲儿缺少了人造的美丽，只留下野蛮的色彩。

她发现自己手上赫然握着一根军旗，随着军旗发出了争鸣之声，整片美丽的荒野被火光侵略。

她看见了人们为了资源和信念互相争吵，演化成了仇恨，这仇恨让人族分裂，最终走向了崩溃。

被波及的界族意图报复四十九族，暗中挑拨，逐步蚕食，原本对四十九族旧势力的复仇，变成了对四十九族的全面侵略。

只需几人，便能灭村，甚至灭城。不仅如此，他们挑拨仇恨，让原本和解的各族暗流涌动，直到有人幡然醒悟，向界族发起了复仇。然而界族成天道之选，修仙成为了众生唯一的大道，最终凡人成为蝼蚁，唯有修士是人。

正义和道德的延续建立在了个人的强大上。

但这不是结束。

从凡人中诞生的具有灵根的修士形成了各大势力，界族人也因理念与三观不同形成了不同的势力，大河五宗的五位已经圆寂的前任宗主们高歌着：立天地之心，立生灵之命，为昔人继真理，为众生开万道。

自此，修真界不再以无情道为圭臬，但依旧残留着无情道为天下第一道的传说。

段思纤挥舞着军旗，眼前的火光席卷而来缠绕在她的身上，那黑色的怨气在她身上宛如盔甲，她站在惊异的最高峰，身披万年前至纯的黑暗，迎着杀气孑然一身。

“真冷。”她站在最高处，轻声说道。

等她再度睁眼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似乎多了些什么，闭上眼睛探测精神海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毛笔字写成的人字出现在自己精神海的深处。

“终于，等到你了。”苍老的声音从军旗上传来，段思纤握住了玄色长杆，看着红色的旗面上写着的人字。

“前辈有名字吗？”段思纤问道。

“吾名为百战军旗，乃四十九族的战旗。如今我已经修炼出了能够帮助你们的力量，奈何死去的族人们怨气滋生，难以消解，未曾想会遇到能够吸收怨气的天才。”百战军旗说完叹了口气，“这一次，我们一样想赢，要为我们四十九族赢来公平。”

“只有力量才能为你们赢来平等。”段思纤说，“但是，追求力量的时候失去本心，就会招致毁灭，所以我需要更多的知识，更多的道路。前辈，您能帮我吗？”

“当然可以，小丫头，你可以把你的所有武器收录到我的身上，当你手持军旗的时候就可以随意变化成你拥有的武器的形态，不需要再从空间袋里拿出来，而且军旗内还有我们四十九族残留的知识，肯定能帮到你们的。”

“我一定不负您的厚望。”段思纤郑重地握紧了军旗，军旗上的杀气随着段思纤对怨气的吸收和消化也跟着消散了，破破烂烂的军旗开始变得威武起来。

段思纤开始理顺目前知道的一切。

原初的神明因人族的恐惧而生，故而诞生诸如天火神等灾神。紧接着人族从妖兽中完全分离，从四不像演变为如今的人族，紧接着人族分裂为五十族，以各自对世界的理解进行着活动，并将五十族中最伟大的圣人捧上神坛，这些伟大的英雄豪杰成为了古老神明，庇佑人族继续发掘真理，如父母般呵护着人族。

然而人族因五感而滋生出不同的欲望，又因欲望开始互相争夺，仇恨开始在大地上迸发，古老神明痛惜哀叹却不得出手，最终这绵延的战火连累了居住于深山的界族人，界族人中的一人死亡，引来了天道震怒。界族人开始反击四十九族，将害死他们族人的四十九族的好战领袖千刀万剐，曝尸荒野，让他们被豺狼虎豹吞噬，以儆效尤。

然而，第一次参与战争并获得的充足资源以后，复仇变为正义的侵略，掌握的力量让他们获得生杀大权，居于深山修行对外界无知的界族人体会到了欲望带来的快乐，也将界族人引向了另一个极端。

后来，他们发现沉迷于欲望带来的祸患，侵略引来的绝地反扑，也看见凡人为情为爱而死，为恨为欲而亡。

他们决定让修仙与无情成为唯一的道路，称其为唯一正统并灌输给四十九族。

他们又将其余的技术和知识皆为邪道，让那些被庇佑的凡人排挤追求真理与知识的凡人，让凡人内耗，并不断地盘剥那些被迫走上这条道路的修士。最终从凡人血脉中诞生的修士成立不同的反抗势力，成为如今九州的势力。

修仙与无情道终于不再是唯一的道路，只是万年来只有百兽战神一人以百兽怨恨之力成为神明，现如今掌握大权的后世神明皆为弱肉强食后活下来的强者。

他们的福泽没有惠及众生，成为神明更是拥有了无上的权利，紧接着他们定下的规则看似公平，让凡人以供奉来支撑修仙势力，看似得以选择自己心中的正义，但也无形中让众生不得不看着那些拥有强大灵根的人再次成为大山压在自己头上。

“道德和规则不会让凡人得到平等的对待，唯有对等的力量。”段思纤说，“他们看得太浅显，以为单纯树立规则与道德并以天理赏罚来控制修士就可以让众生能够安身立命，然而仙凡的力量只要有一天还是如此悬殊，就永远等不来平等与自由。”

“尤其是金枭说的大失忆事件更是认证了他们的道德和规则不是为了限制修士，只是用正道的光鲜亮丽为外壳，暗中盘剥凡人。拯救苍生怎么可能仅仅是杀光魔族，消灭灾祸就可以完成的。”

“只要凡人有一日不可自救，就永远只能祈求神明拥有仁慈。”

“此事，任重而道远啊。”

段思纤自语着，悠悠地叹气，从最高峰走回去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