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咴——”一声凤凰的鸣叫声从那变得干瘦的身体里发出来，断断续续的杂音伴随着灰败火焰的噼啪声往外传出。

“你……有……秃鹫的……翅膀。”

“你是什么……人？”

那个声音十分苍老，听起来带着无尽的疲惫。

“我是段思纤，继承了百兽力量的人。”段思纤解释道，“我通过祂的考验，只是……祂并不是活着，而是怨气的化身，拥有祂的力量也同样继承了祂的意志。”

“百兽……真是遥远的词语。”老凤凰叹了口气，接着说，“听你的说法，祂已经死了。”

“是。”段思纤不敢说“我很遗憾”这四个字，谁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果然。”老凤凰说道，“你能找到其中一个星夜秃鹫的记忆吗？怨恨中包含着不少的记忆碎片，曾经我们这一辈的凤凰也见识过百兽战神的力量，自然也是清楚怨恨的作用的。”

“那容我先找找。”段思纤闭上眼睛开始搜索自己体内的怨气，这些怨气里的记忆十分庞杂，找起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是老凤凰似乎很有耐心，它不再继续说话而是等着段思纤找出来。

就在这时，段思纤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发烫，那是自己翅膀的根部散发出来的热力，段思纤让这股热力流窜过身体，紧接着一个景象出现在了段思纤眼前。

“找到了吗？”老凤凰慢悠悠开口问道。

“找到了。”段思纤说，“但是我该怎么让前辈看到呢？”

“让我来就可以了。”

“恕我多嘴……”

“别问。”圣火尊者直接打断段思纤的提问。而老凤凰只是摇摇头继续说。

“我想知道，她最后在想什么……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过。”老凤凰灰败的火焰卷到了段思纤面前，段思纤下一瞬闭上眼睛，眼前就开始出现了一片清晰的景象。

那是一片雪地。

“这就是雪?”一个年轻的男性声音从景象里冒出来，紧接着段思纤看到了一个红发男子，这个男子长相十分英俊，眉心有一个金色火焰的纹身，他走在雪地里的时候根本没有留下脚印，而是脚步轻盈地经过雪地。

他被家里人爱护着长大，在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的他也想着把爱带去给受苦的人们。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个漆黑的背影，红发男子停了下来看向那个身影，只见早上的太阳照耀着眼前这个头发齐肩的女子。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头发这么短的女子。

“是谁？”那个女子猛地回头，眼底闪烁着谨慎，只见她身上不住地冒出鲜血，脸色苍白得吓人，好像风一吹就散架了。

“这是怎么回事？”红发男子一看短发女子这般模样，正准备上前询问就见她忽然倒地昏迷了。

“喂！你没事吧？！”红发男子立马把她抱起来，找了找四周有没有可以保暖的洞穴，好在还真让他找到了，他立马去给短发女子疗伤。

在治疗的过程中红发男子发现她是一个妖族，看见她在昏迷以后变回了本体的样子，立马明白眼前的女子的本体是星夜秃鹫，俗称——伪凤凰。

于是真凤凰救了一只伪凤凰。

虽说英雄救美很浪漫，但是这只伪凤凰一开始并不想和他产生交集，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就悄悄地离开了，只留下一袋灵石。

就在他以为自己再也遇不到她的时候，在第二年春天他又遇到了她。

那是在一个小村子里，这个时候的凤凰一族还是对人族比较友善，当他开始离开梧桐岛去游历并准备履行神兽的责任庇佑苍生的时候，就恰好遇到了一个刚刚被洪水袭击的村子，他略有些嫌弃土地的泥泞，但是那里的人处于水深火热中，他于心不忍只能进去村子里。

“姐姐姐姐，辛苦了！”一群小孩子正围着一个短发女子。那个短发女子赫然是自己救过的那只伪凤凰。

“又见面了。”他上去寒暄，短发女子只是闷闷地点头，接着把孩子们递给自己的花收集起来放好。

“我叫凤烨晟，你呢？”

“……暗凌。”短发女子回答道。

短发女子身上也有很多疤痕，穿着的衣服也是风尘仆仆的，但是身形十分挺拔，她的外表在妖族中不算突出，而且别的女妖都是长头发，她偏偏是只到肩膀长度的短发。

但是当那些村民对冷面热心的她表示感谢的时候她眼底的温柔化开了冰冷的面部，那戴在她头上的花冠和她的发尾一起随风晃动，那种鲜活感让他感觉到内心一阵暖意，就像春风拂过内心。

只是对凤烨晟来说，她的坚韧不屈和善良遮盖了她外表的平庸。

于是凤烨晟在不知道自己喜欢上暗凌之前就一直跟着她到处游历。凤烨晟觉得自己和她也有些像，善良热忱，有强大力量而且为了天下苍生努力。

真凤凰和伪凤凰最终互通心意，因为同样的目标走到了一起。

这一切是如此美好。

后来凤凰一族又有族人有了神兽的印记，他就是其中之一。

凤凰一族的涅盘火焰是属于凤凰本身的力量，而至阳圣火是神明的力量之一，也是象征他有可能会去到神界成为神兽。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变强了，能够帮助的人就越多，忍不住开心些。

然而暗凌的力量似乎还在原地踏步，只是她有了新的追随者。

“你见过那个叫付若瑾的女人吗？”暗凌问道，“她好强，明明是一个人族却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而且能够聆听被灭亡的妖兽的声音，她也很善良啊。”

“所以你也想和那几个大妖一样追随她？”凤烨晟有些吃醋，但还是想着尊重自己爱人的意见。

“有那个想法……怎么了？”暗凌平日里就没什么大表情，看见凤烨晟似乎在赌气，结果她居然噗嗤一声笑了。

“笑什么啊？你选择她不就是要离开我了，我才不要你离开我。”凤烨晟被她的笑声弄得又气又笑。

“好事论迹不论心，你选择根据神明的意志庇护众生，而我选择跟随强者踏遍九州，亲自拯救他们。”暗凌说，“我们没有分开，放心吧。”

暗凌带着凤烨晟认识了付若瑾，凤烨晟视觉里的付若瑾无比强大，那坚韧和力量感让人不忍直视，似乎她身上所受的一切苦难都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最后经过一段有一段长久的旅程，凤烨晟第一次摸到了成神的门槛，成为凤凰一族中最有希望成为神兽的一个。而付若瑾也在登神阶梯处封神，作为她的将领之一的暗凌也拥有了神力，能够和凤烨晟平起平坐了。

随着时间流逝，他居然收到了一个天启，这个天启带着十足的诱惑力，只要完成了他就会有神力加身，为日后飞向神界做铺垫。

“大地会惩罚有罪的土族。”

凤烨晟从冥想中惊醒，他不理解为何会在此时降下神谕，但是神明让他杀死人族中的罪人庇佑人族，那应该是正确的。

但是暗凌不这么认为。

“这个所谓神谕怎么会如此奇怪，土族人兢兢业业耕作，好不容易种出收成量巨大的作物，他们还做了什么事情？”暗凌问道。

“我们去看看便知道了。”凤烨晟说道。

暗凌和凤烨晟第一次来到土族的领地，那个地方特别有乡村的感觉，只要多待一会都感觉浑身上下轻松无比。

那里的人也仅仅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会研究一下土地上的粮食，他们似乎在做一件在凤烨晟眼里很奇怪的事情。

他们在研究怎么让作物更加造福大众，每一颗种子都被精心收藏，每一个作物都被细心呵护着长大。

“成了成了，真的有水稻长出更多的稻穗了！”

土族人欢呼着，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感觉到无比欢欣，凤凰一族从来不摄入食物，所以不理解人族对粮食的珍爱。

而暗凌倒是理解，所以她只是欣慰地看着土族人得到这样的至宝。

然而，真凤凰和伪凤凰终究不是一个族群，他们的未来因神谕而分裂。

“神明，神兽，我们神兽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是什么……”老凤凰哀叹着，随着情景开始飞速流逝，最后停留在了一整片废墟中。

“凤烨晟！！”暗凌手上的剑狠狠地刺向凤烨晟，嘴里发出了尖锐的咆哮声。

爱意一瞬间化为了恨，在血液的流逝中慢慢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