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西燕此刻还不如我母亲执政时期吧？毕竟，我母亲到底是姓燕，而不是姓谢。”

谢文宣长身直立，青衣似仙。他抬眸望月，绝美侧颜在月光下铺了一层清冷柔光，气质绝尘。

燕临安不由得看痴了，连谢文宣说了什么都没注意。

秦异带着凌源吃瓜，还给凌源递酸酸甜甜的水果糖，凌源也不客气，边吃边看。

“文宣，跟我回去吧。”大概是谢文宣的情绪缓和了许多，燕临安再次开口，他信誓旦旦道，“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父皇伤害到你一根头发丝！”

谢文宣讥笑道：“若你父皇执意要我死呢？”

“那我！我就逼宫！”燕临安急中生智，一拍胸膛，言之凿凿，“我助你荣登大宝，当了皇帝，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谢文宣闻言，仰头大笑，“你以为我想做皇帝？”

谢文宣笑着，如痴如癫。吓得青狐不断嘤嘤叫着咬他袍裙，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若是想当皇帝，六年前就不会离开西燕了！”

“你以为我娘做那么多是想当女皇吗？她不是，她想让我当皇帝。她说，那是老皇帝欠她的。”

“她的父亲逼死了她最爱的男人，让她的儿子一出生就背上私生子的名头，她恨透了老皇帝，她要谋夺老皇帝的皇位。但她并不稀罕那个位置，她要把皇位补偿给我。”

“你以为她是为了我吗？不是的，她只是想让她最爱的男人的血脉登上皇位！以此叫她的父皇死不瞑目！”

谢文宣声声如泣。

燕临安直接傻眼。不只是他，当年西燕所有人都觉得长公主是想做女皇的，所以，他的父皇才私底下得到了不少世家大族的支持。

回过神来以后，燕临安惊觉，谢文宣话中的悲凉。文宣的意思是，姑姑待他并不好？

“所以，她让我姓谢，她让我在谢家长大，就是为了让谢家支持我！”

像是看懂了燕临安的眼神，谢文宣又道：

“她待我很好，她把世上所有她觉得最好的东西都堆在我的面前，任由我挑选。”

“甚至，为了我去谋划、谋夺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我娘做了很多错事，但我是全天下最没有资格说她的人。因为她所有的善良与美好都留给了我。”

谢文宣停顿了一下，凄凉一笑。

“我本来有个弟弟，他的父亲是征东将军裴晟。”

“裴将军果真和姑姑有首尾！”燕临安惊叹。

谢文宣看了他一眼，哽咽道：“我娘说，裴将军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再疼我了。所以，她做了一件事，她用我那还没出生的弟弟陷害了裴将军的嫡子……”

“裴将军不疑她，亲手废了自己的嫡子向我娘表忠心。从那之后，他成了我娘最凶狠也是最温顺的狗，待我更是视如己出。”

“裴将军、王太傅的小儿子、苏宰相的三公子、新科状元……”

“我娘用她的美貌与心计，将西燕朝堂上的重要人物牢牢握在手中，她甚至没放过谢家大舅舅……”

“也正因为，谢家大舅舅被我娘迷到着魔，已经准备杀子向我娘表忠心了，谢家老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才倒向你父皇。”

谢文宣抬头望向那一轮清冷的月亮，让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无法滚落下来。

他缓了口气，继续讲述。

“我娘几乎成功了。她获得了西燕五分之四的大军军权，文官之中，有宰相和太师的支持，哪怕她想做女皇，也没有问题。”

“更何况她并不打算当皇帝。对她的裙下之臣来说，她不做女皇，他们就不必放权进后宫。”

“对其他人来说，男人当皇帝总比女人当皇帝让他们更容易接受，更何况我背后还有谢家，大家都很满意。可他们忘了问问我，想不想要那个位置。”

燕临安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想当皇帝吗？”

谢文宣沉默了一瞬，用一种很无语的神情，给了燕临安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你觉得的呢？”

秦异看到这里已经彻底明白为什么燕临安追不到谢文宣了。

笑死，还好他不傻，凌源也比谢文宣好哄多了。

秦异看了眼正在欢欢喜喜吃糖看戏的凌源，心里美滋滋。

大概是太久没还和人倾诉，已经说了这么多，谢文宣也不介意多说一些了。

“你知道吗？我的父亲其实没有死，没有像母亲以为的那样摔死在断崖下，葬身野兽腹中。”

“他被一位云游的大师救了。大师觉得和他有缘，便授他法术，教他修道。大师死后，他修炼小成，就去找我们，他想带我和阿娘归隐山林。”

“当年他没有能力带我娘走，后来，他有机会强大，他非常努力的学习法术，甚至不惜练了禁术，捕捉妖物驱使，嗯，就是青晏。”

谢文宣眸光望向脚边的小狐狸，小狐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嘤嘤叫了两声，威胁似的露出尖牙叼着谢文宣的裙摆哼哼唧唧。

它才不是被抓的呢！它是自愿的！现在也是自愿跟着文宣的！

“父亲去找我们的时候，我娘……正在和那些男人周旋。父亲以为她变心了，就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谢文宣这次停顿了许久，才慢慢道。

“我娘为了让那些权倾朝野的男人为她所用，在他们身上花了很多心思，一度忽视了我。”

“父亲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离开，我拒绝了。那时候我才十岁左右，在当时的我眼中，在母亲口中早已死亡多年的父亲、会法术的父亲并不是人，而是鬼。他要带我走，便是我要死了，那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虽然母亲不常在我身边，但她待我极好，那时的我舍不得她。所以我拒绝了父亲。”

“父亲很失望，但也能理解。毕竟我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与他才相熟数月。”

“他又陪了我两个月，教了我一些小法术便离开了。他要继承他师父的遗志，云游天下，救死扶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