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沉默的少年。

陆长生忽然道，“前些天夜里，妖魔来袭时出现过仙人，见到了么？”

这对父子本来还沉浸在情绪中，此刻却是被这突兀的问题瞬间带出。

少年眉头颤了颤，目光炯亮道：“先生，自然是见到了，仙人可威风了呢，虽然当时视线不好，但是大家都隐隐看到仙人只是甩了下袖子，那些妖魔就死光光了！”

少年的语气十分兴奋。

只是，陆长生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后面出现的仙人，而是前一个仙人。”

他说的自然是古鹤林。

前一个仙人？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同样激动道，

“前一个仙人也很强，月夜之下，御剑飞行，千剑齐发！这跟我心目中时常想象的仙人一模一样！特别是那句求长生，但更求心中一点浩然气！简直帅爆了！”

“虽然那位仙人差点输掉，但也很厉害了。”

看着少年憧憬的样子，陆长生笑问：“那你想修仙么？”

“想，当然想！若是能变成仙人，我就没准能治好我阿爹的四肢了！”

少年猛抬头道，但很快又沮丧地低了下去：“可惜不可能。”

“你阿爹这般对你，你竟第一时间还是想着他？”

陆长生淡淡道。

中年男人低头，眼中闪过羞愧。

“我认识那位仙人，你想修仙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引荐。”陆长生看着少年。

少年一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青衣男子。

就像做梦一般。

这番接触下来，他不认为青衣男子是在和他开玩笑。

而是真的......

中年男人脸色微变，快速看向少年，眼中带着期盼，道：“栋儿，阿爹希望你去修仙！”

少年懵然道，“阿爹，我走了你怎么办？”

陆长生蹲着身子，摩挲着指节，静静地看着他们。

中年男人面色凄凉，脸色浮现苦笑：“栋儿艰辛照顾了阿爹那么长的时间，足矣......今后就让阿爹自生自灭吧。”

“不、不行！”少年猛地站起，眼中泛红，看向陆长生祈求道，“先生，我、我很想修仙，可是我走了阿爹会死的，能、能否带上阿爹一起，我好照料。”

中年男人眼神深处闪过喜色，但很快消失。

“我先前都说了，你阿爹这般，为何还要替他考虑。”陆长生笑道。

少年低下头，轻声道：“不管阿爹是否真如先生所说，可...我是阿爹的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既是儿子，自当尽孝。”

陆长生抿了抿唇，看着眼前年仅十一的少年，微微颔首：“善。”

随后看向中年男人道，“我这里有一颗丹药，得仙人所赐，能生死人肉白骨，治你这四肢瘫痪更是易如反掌，凡人亦可服用，你想要么？”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只是瞬间，眼中就爆发精光，疯狂点头。

他受够了这非人的日子了！

“丹药可以给你，不过往后你和你儿子就没有关系了，此生亦是再不得相见。”

陆长生轻声道。

这于两人来说，是极好的恩赐了。

一个能修仙，一个能健全。

若是没有陆长生这般，少年和中年的结局，大概是悲惨的。

“好！全依先生所言！”中年男人没有犹豫，果断点头！

“阿爹......”

少年愣愣地看着中年男人。

“栋儿，日后你踏入仙途，阿爹和你终归是仙凡有别，你倒不如断了这红尘，阿爹.....也是为你好。”

中年男人眼神躲闪道。

陆长生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翻手，一颗丹药在其掌心。

他递给了中年男人道，“好，那你服下这颗丹药后，便和你儿子没有关系了。”

“好！”

中年男人惊喜，陆长生手一松，他的嘴一把接过，囫囵吞枣般咽下。

“我、我的手有知觉了！”

很快，便是响起中年男人的惊呼，他感受着

指尖的颤动，欣喜若狂。

少年甩了甩脑袋，看着中年男人灿烂笑道：“阿爹，恭喜。”

中年男人一滞，脸上笑意散去，低头没有说话。

这时，陆长生起身，拍了拍手负于身后，道：“走吧，你阿爹如今健全了，会过得很好。”

说完，不看中年男人一眼，转身离去。

少年张了张嘴，瞳孔颤抖地看着中年男人，往事一幕幕浮现脑海，泪水夺眶而出却沉默无声。

最终，少年紧咬牙关直起身子，不再看中年男人一眼，快步朝着陆长生跑去！

这一刻，中年男人僵硬抬头呆呆地看着少年远去背影，他原先的喜悦竟忽地消失了。

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

“往后，这个世间，再没有任何人比他更珍惜你，更不会有人在你穷困潦倒颠沛流离甚至半身不遂时，对你不离不弃。”

“你丢失了。”

听着脑海忽然响起刚才那位青衣先生的声音。

中年男人眼中闪过惊恐，

急忙再度看去，哪还有那位先生和少年的身影。

“呵呵呵，离开的好，离开的好啊，往后你便不用受苦了，我......不配当你爹！呃...呜呜！”

中年男人又是癫笑又是哽咽，吓坏周边不少路人！

他这会儿心境又是欢喜又是悲伤，十分复杂！

喜的是，孩子修仙了，自己健全了。

悲的是，余生再也见不到孩子了。

不过他心中知道，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不然......孩子怕是会被他活活拖垮。

他也会终日郁郁寡欢，人生惨淡！

.........

.........

“无需悲伤，你心中已经很明白了不是么？他有一点倒是说得不错。”

陆长生负手迈步，目光看着天际说道。

少年抬头，拭了拭眼泪，疑惑道：“先生，您说的是......”

“日后待你踏入仙途，就和他仙凡有别，倒不如断了念想，你对他所尽的孝，已经足矣。”

陆长生轻声道。

少年思考着这句话，抬头正想问时，却惊恐发现，

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镇主府的大门！

“先、先生，这里是......”不待他颤声说完，便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镇主府大门的四个镇卫齐刷刷地跪下，极度恭敬。

少年何时见过这般阵仗。

陆长生偏头看了少年一眼，道，“何事？”

“没、没事......”少年一抖。

待陆长生进去后，少年才深吸口气，小跑着跟了上去。

四个镇卫紧绷的心弦松下，直起身子看向府内。

“咦，先生怎么还带了个小乞丐回来？”

“你想死别带上我，先生做何事你也敢议论！”

“我、我只是好奇问问嘛~”

“滚！镇主可是早就吩咐过，镇主府所有人见到先生要比见到亲生爹娘还要尊敬，先生的事你最好别去好奇！”

“是啊，如今国王和众官员都在镇主府中住着呢，你们不知道，我听一些丫鬟说，就连国王和众官员见到先生都是行下跪礼呢......”

“嘶！！”

“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我大概知道先生的身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