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胖子的徒弟来说吧，一个月挣700块钱的工资，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高收入人群了吧？

可一直也没能解决个人问题。

琪莉阁漂亮的女服务员这么多，赶紧的内部消化呀，是吧？

可实际呢？琪莉阁的女服务员谁也看不上他，倒不是因为他长得丑；小伙子浓眉大眼，外加一米八的大个，应该很有市场才对。

但是她们嫌高翔身上总有一股怪味，那是油烟子附着在衣服上，再糅合了汗味，以及厨房里各种味道形成的怪味。隔着老远就能闻见！

加上他每天都围着锅台转，不忙的时候胖子跟老王可以休息，他不能啊！

学徒哪有那么轻松的？胖子当年学徒的时候不也是有干不完的活儿么。

学厨师学的不光是炒菜，还有人情世故。

后厨是一个团队，他年纪最小，这些人都是他的前辈，他是不是都得搞好关系？

人家支使他干点杂活，他能不干么？

可这么一来，不就显得他没出息么！

饭店拢共就这么大个地方，大家每天都在一起，这点儿事哪藏得住呀？

高翔之前追过那两个门迎中的一个，结果人家就嫌他没出息，身上还一股怪味。

搞的他消沉了好久，心里头都萌生了“不干了”的想法。

这个问题胖子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只能宽慰他说：“我很看好你，悟性、勤奋什么都不缺。再加把劲，等你当上二厨了，她们自然也就会重新审视你了。”

胖子并没有给高翔画饼，他说的都是真的。

厨师这个行当，首看悟性，以前的师傅授艺，根本就不给你讲。

全凭自己在锅边上守着，每天就那么看，学多学少全靠你自己的悟性。

师傅要是再坏一点，就跟傻柱似的，一炒菜就支使你干杂活，一做菜就支使你去跑腿，那就别学了！

那么多年轻人来，然后也有那么多年轻人走，最终留下高翔、潘明两个。

大浪淘沙，留下来的自然是悟性又高、人还踏实的，否则胖子也不可能收他当自己徒弟。

高翔可是正儿八经拜了师的！

这要是因为感情问题不干了，跑了，转行了，那胖子可得哭死。

胖子把门迎叫来训了一顿，那姑娘还挺不服气：“干嘛呀？他挣得多不多关我什么事呀，我找对象又不图他钱，得合我心意！就算你是老板，你也别想干涉，否则我不干了！”

胖子只能感慨这时候的姑娘真好，完了还得接着哄：“好好好，别动不动就不干呀。早知道我让于莉来开解你们了，这小子不是在你这儿受了打击，搞的有点儿心灰意冷么，我也只是关心，就是关心……”

“……”

不到中午11点，胖子就躺不住了。

心里挂着琪莉阁那摊啊。他不在，就少了能镇得住场子的人，万一今天遇到嘴刁的客人，那可就折里了。

无奈，他还是在11点准时进了琪莉阁的后厨。

刘佳一看见他，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唧唧喳喳地说：“老板，你和老板娘吵架了呀？”

胖子瞪了她一眼：“这么八卦！”

刘佳一点也不怕他：“嘿嘿，老板娘今天一来就拉长着脸，吓得我们都不敢大声说话。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呀，您快去哄哄她吧，也心疼心疼我们。”

原来是这么回事，胖子点了点头：“先把中午应付过去，下午我找她说去。”

刘佳这才迫不及待的跟小姐妹们分享这个“好消息”去了。

这丫头有句话说的对呀，两口子哪有不红脸的。

那些几十年都没红过脸，两口子相敬如宾的，那只能叫做婚姻，而不能称其为夫妻，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相敬如宾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词。什么叫宾啊？外人才叫宾呢！夫妻之间客气的跟客人似的，这不就是拿对方当外人么？这样的婚姻，它能有感情吗。

胖子先是在后厨转了一圈，完了又抽空上前面去看了一眼。

于莉看到他就赏了他一记“卫生眼”。

胖子凑过去说：“今早上我上后院，师湉湉又吵着闹着不肯上学前班。”

于莉冷着脸，自顾自在那按计算器玩。今年的新款，机械电子工业部国营六厂生产。

胖子怒了：“我和你说话呢！”

于莉咬着嘴唇：“我和你吵架呢！”

胖子乐了：“你看这吵和架都有一个口字，你得说话呀。”

于莉摇头，那架势和陈梦琪不讲理的时候有的一拼：“就不，我这叫冷暴力！”

这媳妇，连冷暴力都学会了。

胖子瞪了她一眼，心说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老王寿宴的事儿，办怎么样了？”

一听是公事，于莉也只好翻了翻本子说：“准备的都差不多了，还差主菜没有定。”

胖子不假思索：“葱烧海参、九转大肠啊。”

于莉皱了皱眉：“可医生不让他吃这些东西。”

胖子一拍脑门，老王如今岁数也大了，身体不是很好，患上了糖尿病，这些重油、重酱的东西确实不能再吃。

而且这个年月，虽然也有胰岛素，但即便是像老王这个级别的离休老同志，也只能托人从上海购买长效胰岛素。

而注射用的胰岛素要等到90年代之后，甚至更晚，才会面世。

但胖子了解老王，就像老王了解胖子一样。

就爱胖子做的这个“动物园”的葱烧海参，以及九转大肠。

平时他可能听医生的话，乖乖的接受治疗。

可过生日要是都让他吃不上的话，那一定是会发脾气的。

老小孩，老小孩嘛；到了老王这个年纪，什么都经历过了，什么也都看透了，以往的那些争权夺利、是是非非也都随着退休而彻底放下了。

时间久了，渐渐也就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跟乐趣，缺乏感知和探索的动力，以及缺少外部环境的刺激，最终变的跟小孩子似的，有些任性。

不让他吃又不行，让他吃吧，又怕他身体受不了。

这还真给胖子出了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