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蔓菁心中狐疑，但也依言带着小宝离开了房间。

萧长离心中也不解，父皇怎么为什么会单独留下他？

待楚蔓菁离开后，萧弘成才开口。

“扶朕起来！”

“陛下，您现在身体虚弱，还是要多多休息。”萧长离走到榻前，替他把身上得锦被盖好。

“老三，有多长时间，咱们父子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萧弘成喃喃低语。

什么百里寒，自己的儿子自己能让不出来？虽然是换了一副面孔，萧弘成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站在自己床前的，正是那个已经死了八年的儿子。

萧长离正在整理被褥的双手一顿，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儿臣不懂事，以前总是冲撞父皇，让父皇操心了。”

父皇认出了他，哪怕是换了一副面孔，父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怎么活下来的？这些年很苦吧？”萧弘成语气中有些怜惜，又似乎有些生气。

萧长离低声说道：“儿臣的属下拼死将儿臣送了出来，但还是中了毒，近几年才有好转。”

“老二下的手？”萧弘成停了一下才问道。

萧长离答道：“虽然是是澹台家的人，但不像是二哥的手笔。”

萧弘成笑了笑，“你说得不错，老二没这个本事。”

不是老二，那就是老大了。

不过两人都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萧弘成喘息着说道：“小宝不错，我替她取了个名字，璟钰，你认为如何？”

萧长离眼中露出一丝痛苦，“父皇取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小宝聪慧可爱，这个名字很适合他。”

“惜衣知道你的身份吗？”萧弘成忽然想起一事。

“还不知道。她此次回京，想是有大动作，如若让她知道了，恐怕反倒影响她的谋划。”萧长离小声说道。

“真是这么想？”萧弘成强撑着一口气笑道。

萧长离不说话，他不把自己的身份告诉顾惜衣，只是因为她以前眼里只有萧长陵，而现在心中有的只有复仇，从来都没有他的位置。

一旦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恐怕就难以再想留在她身边了。

“痴儿！”萧弘成叹了口气，“你们的事你自己决定，不过惜衣是个好姑娘，是你亏欠了她。”

“儿臣知道。”萧长离在萧弘成床边坐下，蹙眉道，“只是现在局势，二哥和老四之间恐怕是难以善了。”

“此事我有安排，你无须担心。”萧弘成在萧长离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李家和澹台家不能留，我担心的是，你大哥一旦上台，恐怕容不下老二和老四。”

萧长离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儿臣查了多年，当年的事，恐怕也和大哥脱不了干系。”

“你们几兄弟只有长琒和朕，如果他做了皇帝，朕本该是放心的。”萧弘成喘了口气，“如果他能容得下老二和老四，这皇位给他也就罢了，只是委屈你和惜衣了。”

“父皇放心，我会劝惜衣的。”萧长离替他顺了几下背。

虽然萧长琒很有可能是算计他的幕后之人，但动手的澹台灭明已经伏诛，只是惜衣那边可能会有麻烦。

“嗯！”萧弘成点头，“随如果他要是容不下老二和老四，那你可能容得下他们？”

萧长离沉默片刻，眼神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儿臣……若真到了那一步，自会以大局为重，尽量保他们周全。”

“你能如此想，朕便放心了。”

萧弘成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欣慰，“朕累了，你先下去吧！记住你刚才说的话，朕到时候送你一个礼物，就当是这些年的补偿。”

“儿臣告退。”萧长离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萧弘成。

虽然他想留下送萧弘成最后一程，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是百里寒，再留在这里不合适。

如果萧弘成死的时候只有他在身边，难免会引起诸多猜忌，甚至于会给楚蔓菁和顾惜衣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弘成躺在床榻上目送萧长离离开。

戏，终于要开场了。

四个儿子之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萧长离，虽不似他杀伐果断，但性格平和中正，守住这份基业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他现在心里却又不希望坐上皇位的是萧长离。

因为一旦如此，就说明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陛下怎么样了？”萧长离一出来，楚蔓菁便问道。

萧长离强忍悲意，“陛下有点累，想休息一下，宜妃娘娘，还是先带小宝回宫吧。”

楚蔓菁回头往殿里看了一眼，凄凉的笑了一声，“也好，他从来是什么事情都自己扛，如今总算是可以歇息了。”

说完，便带着小宝和萧长离回了宫殿。

虽然有暗卫暗中保护，但如今形势已不同平常，这宫中已然是不太平了，她宫里有萧弘成安排的暗卫守护，比其他地方要安全不少。

“百里公子，陛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回到宫殿，楚蔓菁让宫女把小宝带到偏殿，却让萧长离留了下来。

“陛下知道在下是郡主派来的，因此问了些郡主的事情。”萧长离答道。

“就没问你为何八年不曾归家？”楚蔓菁强忍热泪，死死盯着萧长离。

从承乾宫里出来，她就一直在想，为什么百里寒一定要坚持进去见萧弘成，而萧弘成见到他之后，为何会单独把他留下。

现在她想通了。

萧长离身躯一震，还是没瞒住母妃。

“你就这么狠心？这么多年，连一声母妃都舍不得喊吗？”

楚蔓菁终于忍不住，眼泪滚落下来。

“母妃！”萧长离转身，噗通一声跪倒在楚蔓菁身前，“孩儿不孝，母妃这些年受苦了！”

楚蔓菁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因为长陵？”

萧长离抬头，“儿臣当初侥幸逃得性命，便觉事情另有蹊跷。二哥虽然一心要置儿臣于死地，但儿臣也是早有防备。”

“所以，是长琒？”

楚蔓菁和洛飞鸢关系要好，而萧长琒年长，一直以来对萧长离照拂也颇多。

要说在这京城之中，萧长离最信任的人，除了萧弘成，也就是萧长琒了。

“儿臣不知道。所以回京之后，便只能隐藏身份，也好暗中探查当年之事。”萧长离惘然道。

楚蔓菁默认不语。

这事情的根源，说到底还是在萧弘成那里。

如果不是他明里暗里纵容甚至是怂恿他这几个儿子为了皇位明争暗斗，哪里会有这些事情？

“回来了就好。”楚蔓菁叹了口气，“惜衣也回来了，还有小宝，不管你父皇跟你说了什么，我这个做娘亲的，只想你们能好好的活着。”

“儿臣知晓。”萧长离说道，“父皇已经安排好了，母妃无须担心，等事情有了结果之后，我便带着你和惜衣，还有小宝离开京城。”

“你真不想做皇帝？”楚蔓菁认真的问。

……

萧弘成到底还是没撑住。

宫殿内外，太监宫女们皆身着素服，低头垂泪。

萧弘成继位之后，对外征战不休，但是对宫中的下人，却是极好。

如今陛下驾崩，这些伺候他的宫女太监们心中也甚是不舍。

朝中有资格进宫的大臣都来了，宫中皇子嫔妃也悉数到场，就是还未洗脱嫌疑的澹台明珠和萧长离，也被宫中禁卫带到了承乾宫中。

皇储未定，陛下驾崩，风雨欲来！

所有人心中都明白，随着萧弘成的离去，北齐必将迎来一场巨大的动荡。

“澹台明珠、萧长陵，你们毒害陛下，可还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