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爸爸。”

艾莉森马上控制住情绪，闭了闭眼，压住了微微躁动的默默然。她看着爸爸突然被她用话尖锐地一刺后怔愣的样子，低声道歉。

邓布利多指尖微颤，敏锐地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看出女儿情绪不对，他默默地走过去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关系，小艾莉。”

格林德沃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坐在爹爹和爸爸中间的艾莉森蔫蔫的，她安安静静的垂眸，像个洋娃娃，没什么生气。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似乎刚才邓布利多无意间说的“幸运”真的让她反应很大。

这相当罕见，毕竟艾莉森一直都是一副张扬肆意的熊孩子样子，到哪都闹腾得厉害。

她对其他人都有一种面对玩具的轻慢感，兴趣来了就逗弄两下，根本不在意他人情绪——只除了面对她的双亲。她把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视作整个世界的唯二同类，所以才会对邓布利多说的话有那么大的情绪反应。

在沉默中，艾莉森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一时间纷纷乱乱想了很多。她想起自己曾说过人是不能相互理解的，又想着利用机会让爸爸多几分心疼和关注。

脱离自己的私人情绪，她很轻易就能猜到是从小的强大天赋给了邓布利多这种想法——不止是邓布利多，还有格林德沃，都认为魔法力量是一种幸运，是只在少数灵魂中绽放的奇迹。

如果她正经在魔法世界中长大，能轻易依靠天赋轻易获得力量，那确实可以称得上一句幸运。但现在也称不上坏，得到了更强的力量，并且能阻止他们的死亡，这就已经足够值得了。

宁愿清醒的死去，也不要糊涂的活着。

'既然爸爸说过爱能跨越一切，会选择一直爱我，那……'

艾莉森心底对于爱意的渴望肆意疯长起来。

年轻时格林德沃的一些隐藏的思想一直在影响着她：爱是可以掠夺和算计的，只看手段高低罢了。

邓布利多一直按着舒缓的节奏轻轻拍她的背，轻声询问着，像是不想惊扰她。

“艾莉森，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

艾莉森声音低低地透露部分真相。

“……我的力量从来都不是什么幸运。”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和格林德沃一起静静地等待着，耐心地倾听。

“……光是杀戮咒，我就在实战中练过不下三千次。”

邓布利多瞳孔骤缩。

格林德沃的手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黑魔法确实会让人堕落，而其中最为大名鼎鼎的杀戮咒，能污染甚至损伤施咒者的灵魂。

如果不是艾莉森的灵魂进化过，坚韧很多且包容各种属性，又有古代魔法辅助，恐怕现在的确会有一个漆黑且破碎的灵魂。

邓布利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探究的蓝眼睛透过半月形眼镜盯着艾莉森，银白色的胡须微微颤动着，却又是如此希望自己判断错了——他第一次那么希望艾莉森只是在说谎。

“艾莉森，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莉森靠在格林德沃身边，慢条斯理地，平静地说着。

“我不想说！反正，我虽然天赋好，但实战训练从来没少过……成千上万次的战斗……我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什么幸运可以概括的……”

格林德沃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接替邓布利多，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邓布利多沉默着，声音艰涩地缓缓开口：“……抱歉，艾莉森。”

这不止是为自己不了解艾莉森就做出“幸运”的轻率评价，还有身为一个父亲，没有保护好女儿的迟来道歉。

艾莉森定定注视着爸爸的表情，轻轻伸手握住他的手，柔软的手和枯瘦苍老的手交叠着。

她突然感到浅浅的后悔，不愿让那种悲伤的表情出现在爸爸的脸上——她明明知道阿不思是如此的心思细腻，感情丰富，却还是因为渴望爱意选择故意用真相刺激他。

“……和爸爸没关系，爸爸又不知道……我才不应该冲爸爸发脾气。”

邓布利多揉揉她的头，因为红发小巫师的安慰，稍微放松了一些，露出一个微笑。

“没关系，艾莉森。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而坐在旁边，脱离之前的震惊，隐隐看出某些东西的格林德沃却微微一顿，异瞳紧盯着艾莉森片刻，却还是没有打扰这对父女温馨的互相道歉，只是低头轻轻吻了吻艾莉森的头顶。

面上一片轻松温柔，却不代表邓布利多心里真的就是这样。

他没有忘记在艾莉森身上感觉到的那股熟悉的黑暗气息，那是伴随着他年轻时的家庭悲剧，还有中年又再次遇见过的——默默然。

他和盖尔曾经深入地研究过。

艾莉森魔法天赋强悍，而且完全不排斥魔法，习惯用魔法解决大部分问题——那她身上那个排斥压抑魔法力量，才会衍生出的寄生物默默然，是如何诞生的？

默默然能在血亲之间转移。

按照他和盖尔缔结血盟的时间。

……这是阿利安娜和奥瑞利乌斯的那一个。

经过接连寄生和侵蚀生命后，那股黑暗力量明显更加强大，也更加危险了。

窗外，雪花纷飞。

校长室内的壁炉还算暖和。

邓布利多的心里很乱，难以克制内心的担忧。

力量再强的敌人都不会让老校长失态，但是现在，这股可怕的力量又一次扼住了邓布利多血亲的咽喉，让人数着生命的倒计时走向毁灭。

格林德沃却微微摇头，给邓布利多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从最初相遇就知道艾莉森是个默然者，但没有多管，也没有告诉阿尔——在艾莉森能灵活使用魔法，轻松控制默默然，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格林德沃选择尊重女儿的隐私。

看出老情人的意思，邓布利多眸光深邃，决定找个时间跟盖尔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