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勒特向来不是会做无用功的人。

包括他们的相遇，现在被通过邓布利多制造的冥想盆不断回顾，从旁观者的视角收集整理他们两个共度时光的每一段记忆，真正看清他是谁，他的行事手段。

邓布利多试图查看自己是否本可以预计盖勒特的行为，还是真的就如周围人认为的那样，对他的黑暗视而不见。

他们的相遇是蓄谋已久。

盖勒特曾对自己——盖勒特预见过最后他们会对立，并且邓布利多打败了格林德沃——抱有杀意，虽然那点杀意很快在他们的爱情中消逝。

最后两人选择用血盟来保证，哪怕感情破裂，他们依旧会互不对抗，保持同盟为理想战斗——这也是一种算计和引导，只是当时的邓布利多选择盲目地忽视这点。

艾莉森的到来，一定和盖勒特的计划有关。

单纯就是为了送他们的女儿来和他这个爸爸团聚？

这个念头让邓布利多心头一颤，立刻否定了。

盖勒特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或者是利用艾莉森监视他的行动？

但以他对盖勒特的了解，如果真的需要这样做，盖勒特会自己来。

所以还是想用孩子，他们的女儿牵制和影响他吧。盖勒特知道孤单的他不可能放弃他们的女儿，他唯二的血亲的。

邓布利多疲惫地闭眼，将红发小巫师抱得更紧一些。

他只是个孤寡的中年教师而已，没有掌握权力的野心，也不能对抗盖勒特，唯一想做的，就只是保护他们的女儿。无论盖勒特有什么计划，他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艾莉森。

内心忧虑的邓布利多面上尚且维持着平静，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温柔地轻声哄着。

“别担心，爸爸会保护好你的。”

艾莉森粘着邓布利多撒娇蹭蹭，在微凉的初春，像一团火焰在他怀里燃烧，懵懵懂懂的，似乎完全不明白这种没头没脑的话。

但没关系，她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未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一起度过。

想到这里，中年教授决定暂时放下那些烦恼，好好享受和女儿相处的时光。

“走啦，我们回家吧。”

红发小巫师乖乖跟着他起身，抱紧爸爸的胳膊。进入霍格沃兹城堡，她也没什么好奇心，反而一直盯着邓布利多看，生怕他跑掉。

这种乖巧听话让邓布利多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担心。

他不知道这样的乖巧算不算正常。

艾莉森只是个孩子，应该有活泼的天性，再内向也不应该失去好奇心，这更像是没有安全感和过度紧绷。

盖勒特对她施加了某种影响？

邓布利多心中一紧，忍不住伸手抚摸着艾莉森的头发。

“放轻松，这里没有危险，爸爸也不会跑。”

不知道爸爸在那些模糊的信息下脑补了什么，甩给爹爹一口大黑锅的艾莉森心虚片刻，然后马上没有心理负担地欢快点头。

笑死，她可没有良心。

反正她爹爹做的坏事已经够多了，再加一点肯定也没问题。

看着小巫师天真的样子，邓布利多忍不住露出微笑，心里发软发烫。

他带着艾莉森回到自己的黑魔防教授办公室，示意她坐在椅子上，挥动魔杖向厨房要了杯热可可递过去。

艾莉森双手捧着热可可，小口小口地喝着，看上去有礼貌，安静，漂亮。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邓布利多坐在艾莉森对面，得到摇头的回复后，他又温和地笑起来，明亮的蓝眼睛也仿佛看穿了偷偷观察他的艾莉森的小心思。

“那么聊聊天？放心，不会问什么让你为难的问题，爸爸只是多了解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比如喜好，理想之类的。”

以及顺便从她的回答中，分析一下盖勒特的影响，她对盖勒特的态度，盖勒特制造她的目的……

他不希望艾莉森被盖勒特的思想影响太深，她应该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

中年教授微微一笑，放松地靠着椅背，先问了个简单问题做开场。

“那先从你的爱好开始聊吧，小艾莉，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艾莉森缓缓眨眨眼，思索片刻，回忆起游戏世界里使用阿瓦达的绿色海洋和那些活泼可爱的绿色植物。

“……绿色吧。”

“绿色很不错，代表着生命和希望。”

邓布利多附和夸赞着，不过眼中划过意外。英国一般喜欢红蓝紫白粉，他还以为艾莉森会喜欢那些明亮活泼的颜色呢。

“平时喜欢做什么呢？”

“……研究魔法（怎么更快把人干掉）？不过现在喜欢和爸爸在一起！”

中年教授被小巫师的天真话语逗笑了，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感觉有些欣慰，至少艾莉森不像被盖勒特洗脑的样子。

“那梦想呢？有没有？比如说成为一个热爱冒险的强大女巫，世界明星魁地奇球员，或者成为哪个领域的大师，魔法部部长？”

艾莉森低落地垂眸，小声嘀咕。

“想要爸爸和爹爹在一起，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

敏锐地听到这句话，邓布利多心中一颤，沉默片刻，起身靠近并紧紧拥抱了她。

心疼，愧疚，难过……种种情绪充斥着他的心口。

他能感受到女儿对家的渴望，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和盖勒特之间的纠葛，从不是一句简单的“在一起”就能解决的。

阿利安娜的死亡，盖勒特的狼狈逃跑从来都只是引子，他只是通过这个看清了他无法支持盖勒特隐藏的那些无限度的暴力，也无法支持那些可能造成无数巫师和麻瓜死亡，像他一样家庭破碎的战争。

艾莉森似乎也感受到了爸爸的情绪，只是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邓布利多才慢慢放开艾莉森，愧疚地看着艾莉森，叹息着轻声道歉。

“对不起，爸爸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但无论有多少大道理，有多少现实的问题，对于一个渴望家庭的孩子，他都无法理所当然地要求女儿理解。

作为一个父亲，他应该道歉，为那些盖勒特的纠葛，还有被牵连到艾莉森，和她可能永远破碎的家。

从小家庭破碎的他，更清楚这种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