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应当是多方势力角力妥协后的结果，白掌柜放心，即便结果再差，酒楼中重要的几人也不会出现危险。”

夜卿将他所知晓的娓娓道来，顺便说了些自己的猜测，最后还让白磷放心。

白磷知晓会有人收拾局面，可酒楼中不只重要的几人，还有不少无辜之人啊！

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在错误的时间留在酒楼中，就要承担死亡的后果？

若是没有老塔主出手，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他们会以最不起眼的方式死去。

他们什么也没做，但却有恶意降临。

凭什么有人可以高高在上，不在乎他人性命？

凭什么这种修士偏偏还能修到高处？

修士修行如登山，越往上越能看见更广阔的风景，也更能见识到真实的自己。

这样的他们凭什么走过那些坎坷？

白磷双眼泛红，散发出一股诡异气息。

夜卿发现不对，拍上白磷的肩头，沉声道：“屏气凝神，运转功法！”

白磷骤然惊醒，急忙运转浩然正气诀，查看自身状态。

不知何时，那股太阴真水躁动起来，裹挟着他体内的大半灵力在肆意破坏，好在经脉强化过多次，不算特别严重。

而在那座象征着修士心境道心的湖中，也有大半片湖水不负透明之色，染作了血一般的红色！

夜卿松开手，皱眉道：“你修为增进太快，道心不够稳定。”

修士若是没有足够沉淀，极容易出现道心不稳的情况，而白磷不仅修为提升快，还有灵识，体魄等提升得也快。

这就导致他没有一颗足够承载这些修为的道心，尤其是几次拥有了强大力量，主宰过各种强大修士的生命，让这种现象更加明显。

不过好在慕青衣那颗圣药加上一次根基的重塑，才不至于太过严重。

夜卿继续道：“放心，这不是坏事。很少有修士在凝丹境会出现这个问题，多数修士终生也体验不到这种感觉。”

“看上去你天赋不错，而且这一次没能对你造成太大伤害，下一次便有了防备，应对起来会更轻松些。”

白磷背上一身冷汗，浸透了衣物。

他当然知道何为道心不稳，许多修士遭遇后大多都会跌境！

他只当高境界修士才会遭遇这种情况，因此没有防备，导致道心不稳，心魔盘踞。

当然，除此以外还有太阴真水的缘故，它也是此次道心动荡的罪魁祸首之一。

若非它伺机而动，进行反叛，否则以他凝丹境灵识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

白磷收敛心神，夺回灵力控制权，再慢慢恢复心境。

真正容易遭遇这种情况的修士应当是半圣，也就是昨夜他杀了一大批之人。

他们之中绝对有人不缺机缘，早早有成圣的资格，可为何还在半圣境界徘徊？

只因缺乏一颗道心。

一颗足够坚固的道心才是踏入圣境的入场券。

白磷开始自问自答，他们之所以能不在乎，是因为天意无情，大道无情，这颗无情的道心正契合修行路…

可他不认！

白磷吐出一大口鲜血，眼中依旧泛红。

夜卿后撤两步，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不应该啊，有他点醒，再如何难控制，也不会导致更加严重啊！

白磷擦去嘴角血迹，勉强笑道：“让夜少主笑话了，我还有事，改日再聊。”

说罢，他匆匆往回赶。

夜卿眯着眼，发现自己看不透这位白掌柜。

“有趣。”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曾经生长在平等秩序下的少年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认可那套将人当做蝼蚁的理论。

他的认知在抗拒。

白磷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慕白衣正躺在他床上小憩，看似她闭着眼睡着，实则十分清醒地在感受他的气息。

“砰！”

房门被打开，又很快合上。

慕白衣睁开眼，坐起身，正要欣喜的招呼，却发现他情况有些不对，身上还有血迹！

她立即拿出数种丹药，担忧道：“白衣这里有疗伤丹药，是谁伤了你？”

“白衣，为我护法。”

白磷微微摇头，盘膝坐在她身边，只说了一句话，便进入修炼状态。

慕白衣知晓情况紧急，先是去将门窗全部锁上，拿出数件法宝，再来到情郎面前观察。

她发现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衣物也依旧整洁，血液似乎来自他口中？

慕白衣脸色沉下来，不是外伤那便是内伤，也有可能是灵识受创。

前者还好，她就怕后者，灵识受创极为危险，严重者甚至有可能会变成白痴！

她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是道心不稳。

白磷心神处在那片心湖中。

红白之色的湖中，左右各有一个他。

一个是纯粹的自我，拥有最真实的人性。

一个是贴近大道的神性，一心向道，除此以外不在乎任何事。

两个白磷在交流，争辩。

这相当于一场问剑，只是与寻常剑修的问剑不同，他的这场问剑更加凶险。

人性的他获胜，他就能保持自我，一直做白磷。

而神性的他获胜，自此之后世间只会多出一个自私自利，无极不用之的纯粹修士。

这种修士在外有个称呼，魔修。

得益于慕青衣重塑的根基，他不至于跌境，也不会对修为有折扣。

只是某种意义上来讲，寻常修士跌境反倒更安全，跌境后什么也不会发生，最多日后再难破境。

而他因为太阴真水与自己的认知，导致催生出这形似心魔的神性自我！

“既然选择登山问道，为何不能直面自我，成就真实？”

“那不是真实，更不是自我，反倒只知追寻力量的你，真的敢直面自我吗？”

“道本无情，吾之修行，便是顺应这无情之道。舍弃人间温情，拥抱无尽孤寂，只为有朝一日，能与大道相融。”

“去你娘…去你的，都是屁话，我要是被修行左右，六亲不认，那就不是我。”

“大道无情，视苍生如蝼蚁。吾辈修士弃情绝爱后，方能悟透天地至理，修的真我。”

“…有朝一日你走出来之时，也会是这具身体道消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