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才五分钟不到，全场从剑拔弩张立马转到了喜乐融融，这就是现实，跟什么制度什么主义一点毛关系都没有，只要你利益给得够，再与你剑拔弩张的人也会对你笑脸相迎。

这就是人性，决定你是做他们的朋友，还是他们的敌人，那就看你是对他们有利还是对他们有害，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准则。

卫华雄正是把握准了人性的这一点，所以他说服全体员工只需要用五点，然后他们的狂暴的情绪就立马降下来了。

“姜市长这样的大佛我那小庙可请不起啊，给你开工资那是侮辱你，不给你开工资那是剥削你，我会很为难的。”

“哈哈……”

等大家放松的笑了一阵后，下面有一个人举手，卫华雄示意他说话。

“华老板，既然你这么有钱，还这么爱国，为什么不干脆借点钱给我们，不一样的解决了问题吗？你这么大费周折的把我们的项目给买过去这不是侵吞国家资产吗？”

这个问题很犀利，台上的姜市长与巫厂长他们顿时瞪大了眼睛真想狠狠的批评一下这人。

“哈哈，这个问题问得好。但凡国家开口向我借三千万，我也借了。有些话我今天就挑明了，不挑明你们不会安心，姜市长与王局长还有各位领导就不要怪罪我把一些话说出来。”

卫华雄朝几位点点头，几位也是皱着眉头不好阻拦，毕竟当着数千人的面不信卫华雄乱说什么，那下面的人肯干吗？

卫华雄见几人没说话，他就继续说道：“这位朋友这么问我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的是这运十下马的背后的原因，我们国家想要发展就必须要开放，要打开国门，而现在把控着我们能不能开放的不是我们自己，而是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

不是我们不愿意开放，在建国这三十多年里我们一直愿意开放的，是人家美国与苏联带头封锁我们，不让全世界与我们做生意，与我们交流。

那么现在美国人为了拉拢我们让我们开放了，他们不是没条件的。这条件之一就是要让我们放弃高科技，只去做衣帽鞋袜子，做低端产品。

而运十正好是这高科技中的高科技，你说美国人会让运十继续吗？我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你们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能买到运十项目了吗？

你们愿意让运十被美国人逼得下马吗？你们的心血愿意白流吗？”卫华雄越说越激昂。

等他的话音一落，全场的人立马振臂高呼：“不愿意。”

“没错，你们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所以，我来了，我不是来占便宜的，我是来拯救咱们中国的大飞机发展的。因为，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是你们的朋友，不要那么的抗拒我，而是我们要团结在一起，共同努力把咱们的大飞机给造出来。”

“好！”

台下一片叫好声，然后就是雷鸣般的掌声。

看，又只是几句话，让卫华雄从半个小时之前几千人的敌视的对象变成了亲密的战友，这就是舆论导向的重要性。

用那些科技派的人的话来说：科技是中性的，关键是使用科技的人心。那么现在卫华雄也可以说，飞机厂的员工们身体是中性的，关键是引导这些人大脑思想的舆论导向决定了中性身体的人是你的敌人还是你的朋友。

这时下面又有人举手了，卫华雄示意对方提问。

“华老板，既然你要重新设厂，为什么不在申城而要搬去鹏城？这样我们很多的工人都不方便，毕竟在这边落家了。”

面对这个问题工人也都竖起耳朵听起来，这是切实关系到他们的实际的。毕竟新厂的工资高，谁不想去？可是又离家千里，谁又割舍得下？

“这个问题也不错，为什么要搬厂？主要是为了与原来的一切进行割舍。割舍不是仅是关系上的，还要是距离上的，要让我们的工人们时刻记住我们是如何被割舍出来的，要用实际的成绩来回击这种割舍的屈辱。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市场原因。毕竟我们以后飞机的主要客户可能会是国外客户，这些国外客户去参观飞到香江比飞到申城要简单的多。

飞到申城的签证、手续、以及住宿、饮食、文化等都不及他们住在香江方便。他们来到了香江，我们只要一个大巴就可以让他们过关参观完又回到了香江。

有利于销售，这才是根本原因。我们现在提倡搞市场经济，所以大家的思路也要转变，一切以市场需求而转变的生产经营策略，我们无论从设计到生产还是销售都要紧贴市场，只有紧贴市场，我们的产品才不会被淘汰。”

啪啪啪……卫华雄的解答足够说服人，工人们很满意。

“那我们家人的问题该怎么解决？老人的养老，孩子的教育以及爱人的工作。”这时又有人提问了。

“关于这个问题我是这么想的，当我们新的厂区建起来之后，原则上我们只管你们的工作以及住房和福利，你们家人的我们会找鹏市政府来协助解决，让他们来建学校，建医院。

而你们爱人的工作，我们会有很多的配套工厂，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去招工，当然，我们会优先招你们的家属，但这不是绝对的。”

卫华雄说到这下面就开始小声议论了，这是他们不满的一点。

卫华雄压了压手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习惯了企业帮你们解决一切困难的模式，但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我说说我的观点，你看但且听听。

第一，企业帮员工解决从衣食住行到家属的养老就医与上学，还有另一半的工作问题，这属于保姆式管理。这其实是在增加企业负担，这也是在拖累企业的发展。

我用一个最简单的说法，你们就明白了。假如一个罐头厂，他们生产一瓶罐头的成本是五毛钱，他们本来拿到市场上销售七毛钱就可以盈利了。

可是现在，他们因为要解决员工的衣食住行以及家属的问题，他们在厂里办了学校、办了医院、办了电影院、办了附属工厂等，这导致了他们一瓶罐头的成本从五毛钱增长了到了一块五。

所以，他们必须要卖两块钱才能支撑工厂的正常运转，要不然就是亏损，要不然学校就会开不下去，医院也会开不下去，员工就会闹事。

这在以前的计划经济时代可能大家不觉和这是问题，但是现在打开国门了，市场经济了，国外一瓶罐头卖到国内才五毛钱一瓶，比国内的罐头厂的生产成本还要低，那么这个罐头厂怎么生存？

这个罐头厂不等着倒闭干什么？可是罐头厂一倒闭，那就是数千人的失业，这些人的工作怎么办？

如果这种情况大肆的发生，那是不是等于国内的好多企业都要倒闭？这一倒闭失业的人可就是几百万几亿人的产生，社会就会陷入到动荡当中来。

像罐头厂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工厂是最容易倒闭的，我们是生产飞机的可能利润高，就算把厂里的医院、学校、电影院、附属工厂等成本摊进去也不会影响利润。

但是我们的市场小啊，一年才卖几架飞机？这飞机赚到的钱不要说让我这个投资人赚钱了，就是下一款飞机的研发投入也周转不起了。

所以，我们要抛弃这种保姆式的管理方式，我们要轻装上阵，我们宁愿给员工高工资也不能把一系列不该有的成本带到新的工厂里面来。”

卫华雄说到这里，不仅全体工厂议论纷纷，就是管理干部们，以及姜市长他们也是若有所思，觉得非常有道理。

“可是社会主义国家不就是要解决这些问题的么？”这时下面有人不服了。

卫华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实在忍不住了拿出烟来点上一支。

“我没说不解决这些问题啊，这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我个人觉得厂矿单位一站式解决员工所有问题的模式除了成本太大的劣势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劣势，那就是职责权不清。

像学校、医院、电影院、商店等这不应该是工厂来运营，一个厂矿领导如果不仅要管工厂的生产，还要管这些运营，那他岂不是把一个镇长、一个县长、一个市长该干的活给干了？那镇长、县长、市长干什么？

学校、医院、电影院、商店这些都是属于公共服务，是公共服务就应该是由国家行政人员来管理与规划的，而不是一个厂矿企业来干这些事。

让一个厂矿企业来干这些事，不仅会增加企业的成本，不利于企业的市场竞争，更是会分散企业的管理精力，让企业不能专心钻研他们的本职业务。”

卫华雄说到这抽了口烟，然后弹了弹了烟灰，让现场的人好好消化一下他说的话，因为在这个年代说这样的话很颠覆内地人的思维的。

“那么第三点，企业不干这些公共服务的事反而是给了员工家属们更自由的选择，让公共服务的质量会变得更好。

毕竟你们家老太太拿着你给的丰厚的孝敬钱，她今天觉得这家疗养院做的不好，她不高兴了她可以换一家。

你爱人今天在这个厂里面干的不开心了，她可以换一个厂。你的小孩今天在这个所学校读得不好的了，他也可以换一所学校。

你们一家人都可以自由的选择适合自己的医院、学校、工作单位，因为你们家人不怕，你的工资够高，他们选择得起。这是不是让你们家人的选择更自由了？更自在了？

而不是有的小孩从上学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自己从幼儿园到初中的同学是谁了，老师是谁了。他们不是不想去更好的学校读书，而是没得选，没得选这个东西很不好。”

卫华雄说完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观念都被打碎了，包括在座的领导们。

“当然，这个问题不仅是咱们飞机厂的问题，也是现在全国国有企业的问题，我们的国有企业背负着不该有的负担，让他们的生产成本太高。

让他们没有把百分百的精力投入到企业的管理中来，把不该管的学校、医院、商场等全让企业来管，这样的模式会出大问题的。

现在还好，等我们的市场化越来越扩大的时候，我们的国有企业就会立马变得没有竞争力，然后会纷纷倒闭。

到那个时候……全中国会有多少人失业？会造成多大的社会问题？因此，我们新的飞机厂就要带头把这种风险给掐掉，不该属于我们做的事我们不做，我们要轻装上阵。

我们要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我们的产品上，只我们的产品卖好了，我们的工人才会有更高的收入，我们的工人收入高了，他们的家人才会有更好的生活。

这一点，我希望以后跟着去新工厂的同事们一定要能理解我们的做法，支持我们的做法，如果这一点不认同的，我劝你们不要去想着新工厂的高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