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竹林偏北方向凌空飞来两个黑袍人，戴着上一次苏柚见过的同款面具。

为首的那黑袍人手执一把黑色长剑，周身气息凌厉肃杀，朝着竹屋的方向，眨眼间便站在了竹屋前的空地上。

苏柚飘到他身边，脸几乎都快贴上那个面具了，除了能看见是黑色瞳仁外毫无任何发现。

她又仔仔细细的研究了黑袍人的外袍，发现这就是普通黑布制成的斗篷，没有任何花纹云纹，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这人是打定主意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的模样。

于是苏柚放弃挣扎，飘到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的两个黑袍人，以及竹屋门口站着的少年顾寒之，打算看一看戏。

顾寒之倚在门框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黑袍人，薄唇轻启：“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黑袍人面具下传来一声冷笑，“劝你乖乖受死，现在整个修真界都以为是你灭了灵狐族。”

顾寒之握住唤星的手指紧了紧，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只是个幻境而已……

苏柚飘到他身旁，“问他是不是鹤至！”

顾寒之摇了摇头，“这里是幻境，他只会按照我的记忆来重复同样的话，不信你看。”

他沉默地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黑袍人，果然，黑袍人似在和空气对话，他安静了一会儿后又接着说，“真相？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一个灭掉灵狐族，一夜之间屠尽第一宗满门的魔王？”

苏柚哀嚎一声，这幻境一点都不人性化！

而且这是什么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灭掉灵狐族的明明就是他们！格老子滴，气死我了！

顾寒之并未搭黑袍人的话，过了一会儿，黑袍人又道：“带着这个秘密和你的族人们团聚吧！”

他话音落下，便和另一个黑袍人持剑刺了过来。

顾寒之提着唤星迎上，打出一掌灵气控制住了其中一个黑袍人的行动，苏柚动作飞快地飘了过去，想要看清楚任何有关黑袍人身份的蛛丝马迹。

然而什么都看不出来，她不死心的又飘向另一个领头的黑袍人，同样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黑袍人黑色的长剑和顾寒之的撞在一起，被逼得节节后退，随后后跃半步打出一道剑气。

“是和上次一样的剑气！”在苏柚的惊呼声中，顾寒之一剑劈掉了黑袍人的面具。

下一秒，黑袍人的整张脸便暴露在了空气中。

苏柚倒吸一口凉气。

——他根本没有脸，没有五官！

他的整张脸白的像纸，只能看到起伏的人形轮廓，眼睛鼻子嘴巴眉毛什么都没有，让人毛骨悚然。

苏柚不由得问道，“怎么会这样？”

顾寒之用唤星将人捆住动弹不得，走到黑袍人身边捞起他的斗篷。

果然，黑袍下是一片虚无。

苏柚飘到另一位被定在半空的黑袍人身边，“快快快，扯了他的面具康康！”

顾寒之依言走了过去，心里默默一动，那被定在半空中的黑袍人便瞬移来到了他跟前，他如法炮制地劈开了另一个黑袍人的面具。

……

顾寒之呼吸一窒，整个人的状态十分不对劲。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握剑的手不住的颤抖，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周围一下子变得十分寂静，就连风声也听不见了。

整个时空好像凝滞在某个时刻。

飘到一半的树叶停在了空中，茶盏里冒出的热气也一动不动，苏柚惊讶地看向顾寒之，暗道不好。

因为两个黑袍人都一模一样，没有脸，没有身体，顾寒之肯定是难以接受导致幻境随着他的心境出了问题！要是一个不注意让幻境崩塌，对他的神识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苏柚连忙飘过去抱住他，焦急地喊道：“顾寒之，你醒醒，这只是个幻境！不要被他左右了！”

少年顾寒之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沉着冷静，垂着头浑身都在颤抖，细碎的声音从他唇缝中溢出来，“我没事……”

他只是想要借着这个幻境，再找一找当年被自己遗漏掉的细节而已，没想到竟然会是这副光景。

那时自己尚且年幼，猝不及防族内发生巨大变故，很多细节他都来不及去揣测，长大后记忆也渐渐模糊。

那时候的他甚至不知道‘剑气’是什么。

面对面具下的模糊人形，他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中。

苏柚心疼的抱住他，安慰道：“其实这也是正常的啊，这是你的幻境，你的记忆，那你没有见过的东西当然就不会在幻境里出现。”

“所以黑袍人的脸才没有五官，也没有身体，因为你当年根本就没有看见过他黑袍下是什么样子呀。”

她动作轻柔地拍着顾寒之的后背，耐心地劝着：“而且也不是毫无线索，至少我们有了怀疑的目标嘛~等离开幻境后，我们想个办法让师尊再打一道剑气出来，不就能破案了吗？”

顾寒之怔怔地抬眼看她，眼尾泛红，“剑气……”

“对！”苏柚一拍大腿，“你还记得师尊之前给了我一块存了他一道剑气的玉佩不！”

顾寒之逐渐冷静下来，理智回笼。

她说的对，这里是自己的幻境，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意控制整个幻境！

没错，是自己钻死胡同里了，他完全可以把这个幻境当成自己的记忆石，来查看所有他曾经忽略掉的所有细节！

“记得。”他将苏柚揽在怀里，冰凉的手指捂上她的眼，“闭眼，我带你去找鹤至。”

苏柚点点头，听话的闭上了眼，随即周围空气一阵扭曲，两人出现在了一个残垣废墟堆里。

她睁开眼睛，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

“我被鹤至封印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顾寒之站在废墟堆里闭上眼，因着他已经在幻境里有了自己的意识关系，他可以在这一段记忆里随意切换到任何时刻。

两人眼前一黑，周围的天色变成了晚上，顾寒之从苏柚身边瞬间消失，来到了半空中。

鹤至执一柄宝剑凌空站在他对面，此时的他还是青年模样，一头黑发无风自动，身上穿的也是天亥宗的服装，整个人看起来如霁月清风，一身正气凛然。

苏柚好奇地飘到他跟前东瞧瞧西看看，点评道：“师尊年轻的模样也挺好看的嘛，后面怎么就成了老头子了？难道是个人爱好？”

哦莫莫，你瞅瞅！

那时候天亥宗还没没落，这宗门服饰上全是阵法加持，还镶了华贵的金边！

百年后的天亥宗再也找不出一件这样的衣服，想来是已经被掌门和长老们拿来卖了补贴宗门了。

原本已经入戏准备再次和鹤至大战一场的顾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