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灵？”老者闻言回过神来，干瘪的嘴唇微微扬起笑容，目光却冷了下来，盯着姜云问道，“何出此言？”

那陡然阴冷的表情，还有那话语中突如其来的彻骨寒意，令姜云不禁打了个寒战，浑身汗毛倒竖。

他悄悄地吸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向这老者的手腕和脚踝。

因为，这老者的手腕和脚踝上，竟然扣着两对不知由什么材料铸成的锁链，死死地扣入皮包骨的肉中。

那锁链之上，缠绕着一阵阵漆黑渗人的腐化雾气，隐约间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细小蛆虫，用它们那带着无限法则之力的怪口，啃食着老者的血肉与骨头，散发着阵阵浩瀚如海的恐怖气息。

甚至，不但是手腕与脚踝，就连老者的脖子上，也扣着一副这样的法则锁链。

那老者见到姜云的目光，阴冷的表情持续了数息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又淡了下去，恢复了平静，而后看向姜云，哑声道：“不错，如今，我确实是这里的器灵。但是……”

他的眸光忽然锐利起来，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慑人心魄。

“这可不是什么‘九离炼妖壶’，而是我太古九黎族的至宝，‘九黎诛仙壶’！”

“太古九黎族？九黎诛仙壶？”姜云疑惑道。

老者对于姜云的疑惑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没想到，竟然真让那个贱婢说中了……哼……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不知为何，这老者又渐渐恸哭起来，那沙哑的哭声直令闻者痛，听者悲，只是，老者那干瘪的眼眶之中，再无一滴眼泪流出，想来是早已流尽。

姜云望着这情绪变化无常的老者，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之意。他没有打断老者的哭泣，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他。

许久之后，老者的哭泣终于停止。

他抬起头来，用一双充满悲伤的浑浊双眼看向姜云，表情柔和，低声道：“小家伙，我在这壶中世界与人为奴十二万年，如今终于见到了转机，一时失态，倒让你见笑了。”

见姜云一脸疑惑，老者沉思了片刻，开始陈述道：

“十二万年前，我太古九黎族繁荣昌盛，实力比之当时的神农氏族与轩辕氏族，还要强盛几分。”

“唔……这两个氏族，也就是如今太虚界绝大部分人族的共祖。他们的嫡系，便是如今尚存的姜家，姬家与轩辕。”

“那嬴家呢？”姜云问道。

“嬴家……”老者闻言，语调微凉，没有直接回答姜云的问题，反而转言念了一段姜云听不懂的话。

“遁逃的变故，指引灭亡的神壶。

神王的独目，昭示万界的归路。”

念完这段话后，又顿了顿，老者才继续道：

“这则预言，来源于十二万年前进攻太虚界的异族。”

“他们相信，预言中的‘神壶’会招致他们的毁灭，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将我太古九黎族视为心腹大患，几乎倾尽了所有战力进攻我族。”

“而那时的太虚界，却依旧处于各族的内斗之中，本就战火连绵，对于我族的罹难，幸灾乐祸尚且不及，又怎会想到，这一次的外敌，竟会如此可怕。”

“于是，在他们那独眼神王的带领下，异界诸族联合入侵而来，他们实力强大，即便有着这‘九黎诛仙壶’，我太古九黎族依旧是……难逃阖族俱灭的下场。”

说到这灭族时刻，老者的语调却毫无波澜，只是那浑浊的目光中，难掩阵阵悲伤之色。

“‘九黎诛仙壶’是我与兄长还有三弟一同炼制的仙家至宝，即便是众神也难以将其毁灭。为了防止预言之中‘灭亡’之刻的到来，他们想出了新的办法。”老者冷笑道，“不论什么时代什么世道，总少不了有着吃里扒外的宵小之辈。嬴家，就是这样的东西。”

“要想驱使‘九黎诛仙壶’，必须拥有九黎族的血脉。而他们想到的办法，便是扶植一个听话的傀儡代他们控制‘九黎诛仙壶’。”

“所以，他们先是想尽办法诛杀了‘九黎诛仙壶’中，原本由我三兄弟共同温养出的器灵‘壶中仙’，再以他们那个世界特有的邪法……”

他指了指自己的锁链，继续道：“操纵了我，将我封入这壶中世界，成为新的器灵……”

“这样一来，有了我的力量，嬴家便能替他们掌控这‘九黎诛仙壶’。”

“那为什么，他们不干脆直接操控九黎诛仙壶呢？”姜云问道。

“因为……他们并不会使用灵力，无法使用太虚界的一切道法。”老者解释道，“他们使用的，是另一种与太虚界不同的力量。”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姜云皱眉道，“那您，是……”

长时间的交谈，似乎让老者的体力有所不支。他稍微歇了一会，打量着姜云，笑道：“小家伙，你……不是获得了我的传承么？”

说着，他向姜云伸出干枯的右掌，只见点点金光在他的掌心汇聚，片刻之后，竟然凝成两张金灿灿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