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皇帝呷了一口茶，望着这一幕笑意莫名。

他开口道：“小赵君子言之有理。”

狄元杰的目光分别从耷拉着眼皮好似睡着的齐尚书、木头一样全程一言不发的南秋声、面色铁青惊疑不定的谢文通三人脸上扫过。

对上位拱了拱手，道：“赵举人尚未能自证其清白，还请陛下明鉴！”

赵青辞气笑了了：“我从未听说过被冤枉之人还要证明自己是怎么被冤枉的。

“如此，我稍后便在上京各坊之中造谣，说狄大人昨夜狎妓被令夫人堵门了，狄大人你不自辩一番吗？”

“你！”

“况且……”赵青辞瞥了一眼供状上子虚乌有的言论，“我在这上面讲的时间段里，可是在家读书的啊。”

“你可有证人？”

“自然有。”

“是何人？”

闻言，赵青辞却是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笑了笑，没做声。

狄元杰追问道：“不敢说？”

“不方便说。”

“那就是没有！”

“这样啊……还请方才带我来的貂寺晚些时候再走一趟我的住所请她来吧。”

“还得晚些？真是好大的威风！”

赵青辞羞赧道：“昨夜睡得有些晚，想来她还未起床……她一向喜欢睡懒觉的。”

再看皇帝面无表情的脸，却是变得一阵青一阵白起来。

“你的娘子？还是什么妾侍之流？”狄元杰却还再道，“此类人的证词可做不得数。”

“算是妾侍吧……”赵青辞弯了弯嘴角，露出有几分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假的犹豫，“不过她的证词想必很有分量。”

皇帝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狄元杰嗤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见皇帝开口道：“白孑，去请她来。”

殿内臣子一怔。

陛下说的是“请”？

此时，殿外候着的小宦官白孑躬身称喏，快步急趋离开了众人视线。

皇帝随手翻开一封奏折，心不在焉地看着。

三名考官还是老样子，矗立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好似木头。

狄元杰则摩挲着袖口，皱眉苦思。

赵青辞双手拢袖，眯起眼睛打瞌睡。

殿内忽然陷入了一片沉默的氛围中。

好半晌后——

一道虹光落在了殿外。

门口宦官嘶着嗓子喊道：“国师至——”

话还未落，一袭红衣缓步走进了大殿。

她步调缓慢，却在每一步落下时好似压缩了空间，殿外至此数十丈的距离，竟在她短短几步之间走完。

皇帝自红光落地之际便已目不转睛地看向来者。

一身金丝滚边的红袍将她的高挑而腴美的曲线遮掩了七成，明媚的眉眼平静无波，身周的气息弥漫着无人胆敢直视的威严。

皇帝的双目隐隐有些刺痛，但仍不愿意挪开目光。

赵青辞却只抄着袖子望着这一幕，目光低垂，看起来就是个内敛的读书郎。

几名大臣面面相觑，都有些想不通，赵青辞的证人没等到，国师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此处。

狄元杰犹豫了一下，见了一礼，开口相询：“国师……”

媞君却没搭理他，眯眼看向老神在在的赵青辞：“找我何事？”

狄元杰等人一愣。

谁找国师？

哦，能找国师的好像也只有陛下了吧？

他们面色疑惑地看向皇帝。

“找你做个证人。”

声音传来，却是旁边的赵青辞开了口。

他疑惑道：“那个叫白孑的小宦官没跟你说吗？”

媞君道：“我没等他说完。”

赵青辞：“……”

至此，狄元杰等人面色有些呆滞，慢慢地，宕机的大脑终于将这一段对话与先前的御前诘问结合了起来，得出一个让他们大惊失色的结论。

沉默半晌，狄元杰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

“国师大人，你是赵举人的……人证？”

媞君看向赵青辞，眼神疑惑：什么人证？

赵青辞便笑着道明了来龙去脉。

听罢，媞君终于看了一眼皇帝。

“你看着办。”

下一瞬，国师便再度化虹，消失在落针可闻的大殿。

赵青辞笑着解释了一句：“她回去补觉了。”

话音刚落，赵青辞头顶上红光一闪，戴着的帽子却凭空消失。

赵青辞：“……”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