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秦永猛的挥动手中长戟，重重砸在那魔人身上，魔人身形巨大，行动缓慢，根本无法闪躲。

这一击重重将他砸在地面之上，将庭院中的假山和园林尽数毁坏，他撑着站起身子，身上魔气汹涌，径直朝着林凡两人冲了过去。

他自知不是秦永的对手，跟秦永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与其这样，不如临死之前拉个垫背的！

“畜生你敢！”

秦永暴喝一声，直接俯冲而下，一脚将那魔人直接踩进了地面之中，而后又是一脚踏在他的背后，直接将他整个嵌入了地面。

“哈哈哈哈哈！”魔人不怒反笑“畜生，我们这些人，在你们这些狗官眼里，不一直都是畜生嘛！”

他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想要起身，秦永猛的加大灵气的输出，死死将他摁在地上

秦永眉头微微皱起：“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魔人身上的魔化逐渐褪去，他使用转魔身的时间已经到了，他的实力也是跌落到归元境界。

秦永一把将虚弱的他提了起来，手中陡然出现一根绳索，十分利索的将他捆了起来。

“是谁指使你来的”秦永冷着脸问道。

可那魔人直接将头撇向一边，对秦永的话置若未闻。

秦永二话不说，直接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瞬间将这魔人的手骨给卸了下来。

“啊！”

魔人发出凄厉的惨叫，额头冒出丝丝冷汗，可哪怕如此，他仍旧一言不发，死死咬住嘴唇。

“看来在此处恐怕是没办法让他开口了，我们可以去城卫处的大牢，在那里，应该能撬开他的嘴”秦永声音冷厉说道。

“身为人族，为何甘愿做魔族走狗”武栩顾自低语

不曾想那魔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突然开口：“走狗又如何，起码，我能活下去。”

“什么意思，难道身为人族，你活不下去吗？”武栩面色带着些许怒意质问道。

“活不下去！”魔人言辞激烈“身为人族，我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证，我为何不能投靠魔族！”

“我本是一个小小的农民，和我娘相依为命，守着家中的三亩良田，我们辛勤劳作，早出晚归，到了夜晚还要做些吃食，去附近的城池谋个摊位摆卖，这才能够勉强维持生活。”

林凡心中有所触动，这样的生活，他见过很多，他们村落中，有许多人都是如此。

“既如此，那你为何会选择投入魔族？”武栩问。

“看你衣着不凡，又有如此实力的人做护卫，想来应该地位不低”魔人打量了一番武栩，面带不屑“像你这样衣食无忧的人，是不会懂我们底层人的痛苦的。”

“可无论如何，你投靠魔族，屠戮同胞，这血淋淋的事实，你可认？”武栩又问。

“别！”魔人急忙说道“投靠魔族我人，可屠戮同胞，我自加入魔族以来，从未亲手杀死过我人族任何一人，虽然这其中可能因为我的原因，有人间接惨死，但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或许死了，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一派胡言！”秦永怒不可遏“帮助魔族残害自己的同胞，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这算什么解脱！”

看着愤怒的秦永，魔人眼神嘲弄：“你这一身实力高高在上，你当然不懂这是何种解脱。”

“那你倒是说说看，这是何种解脱！”如果不是武栩拦着，林凡相信，秦永此刻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将这魔人暴打一顿。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秦永也是冷静下来：“对不起殿下，是我失态了。”

武栩看了一眼，并没有追究。

“殿下？”魔人将目光投向武栩“没想到啊，我这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一位皇子。”

“你所说的解脱，究竟是什么意思”武栩看着魔人说道。

魔人撇了撇嘴：“你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怎么会懂我们普通百姓的痛苦。”

“五年前那席卷整个皇朝的饥荒，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武栩默默点头

“那一场饥荒，整个皇朝的田地都损失惨重，我家中三亩良田产出的粮食，甚至不够我跟我娘两人的口粮。”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朝廷依旧不曾减免赋税，我们的粮食刚好够缴纳高额的赋税，不过为了活命，我只交了一部分粮食，因为我不能看着我娘就这么眼睁睁的饿死！”

“那些狗官见我们没法完整缴纳赋税，便将我狠狠打了一顿，我娘出来劝阻，他们依旧不曾收手，甚至对我娘出手！”

“我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冲上去就要跟他们拼命，可他们其中有人是修仙者，抬手间便将我打倒在地，我娘就这么跪在地上...，给他们挨个磕头，请求他们绕我一命，可他们非但没有停手，还出言侮辱我们，说我们是低贱的下人，肮脏的虫子！”

他朝着武栩怒吼，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在重重敲击着武栩的心，秦永同样对此惊骇无比。

“最后他们打累了，我娘为了保住我的命，将我私藏下来的最后一点粮食也拿出来孝敬他们，他们这才停手。”

“可就是因为那粮食交上去了，我娘...”

说道这里，他开始抽泣起来：“我娘没能扛过几天，活活饿死了。”

“我身上连给我娘置办丧葬的钱都没有，因为所有的银钱，都被那些狗官给抢去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将我娘的尸体安葬在山林之中，拖着虚弱不堪的身子进城池中想要找个差事，无论什么，只要管温饱就行。”

“可那些城卫却非要我交什么进城费，我身上哪里还有钱，我想着强行闯进去，最终却是被暴打一顿，丢了出去。”

“最后，我通过一个狗洞，钻进了城池之中，那天晚上，我跟街边的野狗抢食，睡在冰冷的街道。”

“我在城中一处富人家中，谋了个干苦力的差事，说是包吃包住，并且每个月还有一些银钱，可当我进去之后才发现，他们所谓的包吃包住，是让我与狗同吃，与狗同睡！”

“我们吃的，是他们吃剩的给狗吃的，我们睡的地方，就是野狗的牢笼！”

武栩再也没法保持平静，他不由的后退了几步，险些倒在林凡怀中。

“那些狗官，他们吃着百姓的赋税，用着百姓用血汗织出来的布匹，还肆无忌惮的搜刮着百姓身上的钱财，你说，这样的生活，能活的下去吗？”

“我记得当年灾荒之时，朝廷下拨了很大一批的粮食布匹还有银钱，甚至颁布了减轻赋税的律法！这些东西和政策，难道没有落实下来吗！”武栩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不太愿意相信。

“哈哈哈哈”魔人放声大笑“我该说你是天真，还是该说你傻？”

“朝廷下发的东西，经过层层的克扣，真正能到百姓手中的，还剩多少？”

“我家乡偏远，甚至从未听说过减税的政策，那些狗官该怎么收还怎么收，从来未曾手软！”

“或许皇都跟前这些城池，有些微薄的物资能够到百姓手中，但偏远些的地方，百姓被活活饿死，甚至易子而食！”

“你可见过尸横遍野，皮包枯骨的景象？”魔人的话就像是一把刀一般，狠狠插在武栩的心上。

“你说，这样的情况下，我不投靠魔族，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魔人语气平淡，可这平淡语气的背后，却是蕴含着巨大的心酸。

武栩默默坐在院子里，眼神有些空洞，他实在想不明白，看似太平的大武，竟然隐藏着如此庞大的隐患。

将平民生生逼成魔族走狗，这一切不是他们想的，是为了活命，不得不如此。

“拼尽全力只能勉强求存，而那些手握权利的人，理所应当的享受着我们用血肉给浇筑的果实”魔人嗤笑一声，默默摇头“投靠魔族，我起码还能活命，不用被这些狗官当成狗一样对待，不用再跟狗抢饭吃。”

“他们给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活命的东西，还有我丢失的尊严。”

“你们不要想着能够从我嘴里套出什么东西，哪怕我死了，我也不会将他们供出来。”

魔人忽地长舒一口气：“这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够将这些东西讲出来，还是当着一个皇子的面，真是有趣。”

武栩呆愣的坐在原地，从这魔人的话中，他并未听出半分谎言，而且这魔人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再去编造这些故事，也毫无意义。

“你的家，在哪”半响后，武栩才悠悠开口问道。

那魔人一愣，没想到武栩会问这个问题，他眼眸一暗：“平远城往东四十里，有个村落，那便是我家，不过现在，已经成为一片荒地了。”

“为什么”武栩下意识问道。

“因为除了我，村子里所有人都在那一场灾难中活活饿死了，当然，也有的是被那些狗官活活打死的。”

武栩缓缓起身：“将他交给城卫处处理吧。”

说完，他便是直接走出了院子，林凡看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一手拎起魔人直接遁入虚空朝着城卫处赶去，他并不担心武栩的安危，他知道，林凡有底牌，将这魔人丢到城卫处再回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