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指了指身后一个年轻的，“我的贴身侍女丁香。”

听到点名，婢女上前一步，跟众人点头示意。

场下人也端详着这人，大伙心里都清楚，能陪嫁的丫头都是主子的心腹，这类婢女除了服侍自家主子外，很多时候，也是给男主子预备的。

女主子每月总有身子不便的几日，更别说怀孕后不能服侍丈夫，哪个有身份的男主子会独守空房，免不了纳妾，夫家自寻的妾室到底不是正妻这边的人，尤其妾室得了宠生下子女，对正妻更是威胁。

考虑到这些，“聪明”的正妻们为了固宠，也会有自己的盘算：与其等到夫家纳妾，不如自己主动塞个女人。

陪嫁丫头就是最好的人选，自己人知根知底，关键是卖身契在正妻手里攥着，丫头们将来得不得宠、能不能生下孩子，都得乖乖受正妻拿捏摆布。

如此一来，既防了外人争宠，又显示了自己的“贤惠大度”落个贤妻美名。

在这个不流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尤其有身份的男子，妻妾越多，越显得男子体面，只有一个正妻的后院，是会被人看不起的，正妻也会因此被扣上“善妒”的帽子。

是以，哪怕夫妻俩恩爱非常，但为了成全丈夫面子、妻子名声，就是作“摆设”，家里也会弄个妾室通房。

三少奶奶出身名门世家，想来非常清楚其中，这个贴身婢女，弄不好也是将来的姨娘，想到这些，人们不禁多看了几眼。

女子约十六岁左右，模样端正，精神伶俐，吊梢的眼角透着丝丝诱惑，看向场下人的目光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傲气。

宋华妍看了眼身侧人，申嬷嬷会意，抬了抬下巴，气势十足的朝众人道：“日后，我们所有人协助少奶奶一起打理好后院，伺候好三少爷。我这个人一向心直口快，得三少奶奶信任，谱也托大些，说对说错的，大家也别往心里去，都是为两位主子好。”

说着看向场下一人，不咸不淡道：“田妈妈，您这些年管院儿也辛苦了，老奴不才，劳烦你多指教，也好帮着分担些，你也能松快松快。”

听着这夹枪带棒的言辞，场下人面面相觑，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是在“立威夺权”，九华苑的仆人们下意识的看向田妈妈。

但见她一脸平静没有任何反应。

两位管事妈妈对上了，日后这院子里啊，有得热闹了。

————

结束后，

宋华妍回到正房，婢女赶紧奉上一杯茶。

“少奶奶，方才见了院里人们，有什么想法儿吗？”只剩自己人后，申嬷嬷问道。

没有外人在，宋华妍也卸下了脸上的伪笑，靠在软榻上，手指拨弄着腕上的金镯，“介绍的都是些面儿上的东西，没有我想听的。”

申嬷嬷明白主子意思，她也是这么想的。

“少奶奶想听什么？”嘴快的丁香抢言道。

“还能是什么。”宋华妍眼中透着深意，悠悠道：“这些人，以前做过什么，何时入院伺候的，身后有无人推荐，受过什么赏赐责罚，哪些得少爷青睐看重......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方才少奶奶怎么不一一细问呢？”丁香不解着。

“你真是个蠢的！”申嬷嬷朝她数落道，“少奶奶刚嫁过来，如何能亲自去问。”

“没错，动静儿大了必惹人议论。”宋华妍说道，传出去，人们还不得说她深谋盘算。

申嬷嬷眼睛一转，“既然不能明着，那就暗着来。”

宋华妍看向她，等她继续说。

“我留心观察下，找合适的口子打探打探。”申嬷嬷道。

宋华妍点着头。

————

眼泪哭干后的小巧洗了把脸，呆呆坐了片刻后走出房。

她一个下人，摊上这种事还能怎样，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卖身为奴，就是主家的一条狗，再大的委屈也得咽下去，至于将来嫁不出去......那就包了头发上山做姑子去，这就是做奴才的命。

坐在水井旁，蹭蹭的揉搓着盆里衣服，满腹的苦涩和心酸尽数发泄在手上。

洗了一件又一件，一上午，几大盆衣服都被她洗完了，还是觉得憋屈，遂把竹竿上晾干的衣服拽下来又洗了一遍。

一双手被搓的通红发涨，浑身精疲力尽的人却依旧拼命揉洗着。

“哎呦”

突然，发髻被人揪了把，抬眼望去。

“少，少爷”

望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人，小巧茫然唤着，终于停下手上的活儿，站起身，在衣裙上蹭着湿哒哒的双手，失魂落魄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我昨晚是不是跟你睡了？”四少爷直勾勾的盯着面前人。

小巧心猛跳了下！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对上主子眼神后又仓惶低下头。

早上刚醒来那会儿，头脑迷糊的齐云昭确实把昨晚之事抛到脑后了，不过醒透后记忆慢慢回归，似梦非梦的一切......琢磨过味儿来的人这才想起来。

“你这丫头也是，怎么不提醒我！”恶人先告状的四少爷训斥着。

小巧目光躲躲闪闪，张了张嘴却没声音，一双手不知该往哪儿安放，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嘿！”四少爷双臂环在胸前，继续审问着，“我就纳闷儿了，我要真忘了这事儿你就打算这么过去了是吧！”

小巧脸色慢慢涨红，这，这怎么还弄得像自己占了他便宜又不负责任似的。

“这种事竟然就这么吃了哑巴亏？你这丫头真是蠢到家了。”应该说是老实过头了，四少爷瞥着眼前人，恨不得在她脑门上刻下榆木疙瘩四个字。

从前在齐云昭心里，柳诗是府里第一傻，今天后，这顶帽子正式移交给面前人。

小巧双手紧紧捏着衣角，自己还委屈嘞，低头盯着鞋尖不语。

“得了，小爷也不是吃了就走的人。”四少爷爽气道，“就把你收房了”

小巧蹭的抬起头，呆呆的望着主子，一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怎么，不愿意？那就算了。”四少爷若无其事的撇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