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堂下立着的人，回过头继续道：“另外，今日之事很清楚了，儿子喜欢柳丫头想娶她为妻，这是儿子的心意，你莫要因此就迁怒柳丫头，我今日把话放这儿，夫人若是再将青函之事故伎重施，那就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了！”

大夫人倒吸口气，脑子一阵晕眩。

大老爷却还没说完，“就算你不为别人考虑，也要为自己着想，堂堂知州生母、江州城最高贵的妇人，多少人可都看着呢，更要以身作则！言行若不正，传出去可是让人笑话，要再闹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来，被外人攥住了把柄，到最后别逼着儿子大义灭亲！”

大夫人紧扶着桌角，撑着涣散的精神，话已至此，她不得不掂量其中分量。

看堂内几人都心思沉重，大老爷便将众人都先散了去。

————

今日这一场，闹得长房几位主子都郁结不快，而大少爷要娶婢女为妻一事，很快传遍了整个齐府，一下子成了府里最热的话题。

......

清晖院后院，

婢女屋内

“我真的没有勾引二少爷，今天就是碰巧遇到了，他随口聊了几句，二少爷不过是说了几句笑闹话儿，我没忍住笑了笑，什么一脸娇羞，真的什么都没有。”采星抱着柳诗嚎啕大哭着。

柳诗连忙安慰着她。

她知道，采星虽然做姨太太的梦，但也只是心里想想嘴上说说而已，从来没有付出过实际行动。

“我身份是卑微，可再卑微也是人啊，就活该被他们这么冤枉当众羞辱吗！”采星痛心的哭喊着。

今日的场面，二夫人的一字一句深深刺痛了她，众目睽睽下，被人撕下尊严，揉碎扯烂又狠狠践烂踏在地上，这一遭，彻底击垮了采星的心理防线。

“还连累你也被辱骂，对不起小柳。”采星大哭着，“我们做下人的怎么这么苦啊！”

“不哭不哭”，柳诗心疼的劝着，轻拍着她后背，“二少爷刚才不是已经给你作证了吗，现在大家都清楚了，不会再有人说你了。”

采星摇着头，心里的千疮百孔不是这些能弥补了的。

哭诉间，却见齐文茵走了进来。

采星松开柳诗，抹了把眼泪，低声抽噎着。

齐文茵见了这场景，先是犹豫了下，后对着啜泣的人轻声道：“哥哥知道今天因为他的关系累及你受了委屈，心里很过意不去，他那会儿来过了，听人说你好像在屋里哭，他不好进来，所以特意让我过来替他说声抱歉。”

采星抽噎了声，凄迷的声音既恭敬又疏离，“小姐客气了，主子们身份高贵，不会有错的，不必要跟我们下人道歉，奴婢承受不起。”

“不是的，这件事确实是我母亲她们不好，我父亲知道后也说过她了。”齐文茵解释道。

说完递上来手中的锦盒，“这是我前几日新得的镯子，送给你，就当是我们跟你赔礼了。”

“谢小姐好意，奴婢心领了，事情清楚就行了，东西奴婢就不收了。”采星回道，恭顺的语气夹杂着淡漠。

齐文茵见状，又将盒子递到柳诗跟前，“那你帮她收了吧。”

柳诗一脸为难，表示自己不好代收。

齐文茵抿了抿嘴，尴尬的杵着，嘟囔道：“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就是因为上次及笄礼那日我把你们的兔子扔到水里。”

“这件事情父亲已经罚过我了，我当时也是一时生气，可后来也想明白了，我是被表姐利用了，受挑唆的着了对方道儿，这件事我也很后悔。”

见面前两人没有回应，齐文茵直接上前几步把东西往床上一放，对着采星道：“东西我送给你了，你要是不想要，就拿去送人或者丢了，都随你。”

说完赶紧跑了出去，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人走后，柳诗看着榻上的锦盒，“这个十有八九是二少爷送的，应该是担心再给你招来事端，所以才借妹妹的名义送。”

柳诗说着把盒子放到她手上，“二少爷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成后来那样，今天的事，是有人借题发挥。”

采星看着盒子里的镯子，沉默了许久，最后嘭的合上，一把擦干眼泪，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我手里攒了些钱，还差一点点就够赎身钱了，最多两个月就能攒够，到时我就给自己赎身出府去。”

又将手中锦盒塞到柳诗怀里，道：这个手镯，等我出府后你帮我还给他们吧。”

柳诗有些意外，经此一遭，看来采星也醒悟了，“那你出府后有什么打算？”

采星长舒了口气，“不管什么打算，总之我不会再做姨娘梦了，再也不去惦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看着平时没心没肺的人终于想明白了，柳诗也为她高兴。

————

回到耳房后，发现大少爷已在此等候。

那会儿从母亲处归来后，得知情况的张妈妈立即赶了来，知道主子定然烦忧，于是将当日之事一字不落的讲述了遍。

“老奴能瞧出来，这丫头确实是不愿做妾的，老奴也是担心她回绝了此事惹怒夫人，招来祸事，所以劝说了一番，这才将她的念头压了回去，后来她也就不敢再提了。”

听完后的齐云灏心潮翻涌，这么久来他竟然不知做妾一事是她身不由己。

......

“我想知道，你当时想回绝的原因是什么？是单纯的不满妾室名分，还是......有其他原因？”

齐云灏这么问着，沉静的外面下心却紧紧悬着，生怕听到那个不想听到的答案。

柳诗思虑着他这话，刚才从采星那儿出来遇到了张妈妈，对方告知她主子已经全都知道了。

少爷已经清楚了当时的情况，既如此，她没必要藏着掖着。

“我身份低微，资质差，不配做少爷枕边人。”

心猛的一坠！齐云灏只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多希望她能说只是因为妾室的身份，可上天终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一贯冷静的人此刻凌乱了，急切的声音带着轻颤，“可你不是喜欢跟我在一起、心里有我的吗！又怎么会不愿呢！”

柳诗莫名其妙的望着面前人，奇怪道：“我什么说过喜欢少爷心里有少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