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赶来救援的。

本来众人将信将疑，有一部分人还觉得这位废物大小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西北大后方正打仗。

她偏在这时候闹什么幺蛾子。

你说好好儿的，跑出天启城干嘛？真当这个世界一片和平，可以到处游山玩水呢？

但因其身份特殊，他们还不能不来。

万一这位被敌对势力钳制住，岂不是让总督大人难做？

是以一路星夜急行，不敢打草惊蛇。

没想到，这还没入红石原呢，竟真撞上了一群行迹可疑之人。

好家伙，不打不知道，还真是一伙儿厉害家伙。

规模不小不说，一看就经过严苛的训练，绝非山州那大大小小的土匪可比。

这，必然是早有预谋啊！

还好他们及时赶到了！

众人暗中庆幸。

听说这位大小姐在天启城学习，开了窍，进步颇大，早两月就已学会御鹰诀，不但契约了一只鹰类灵兽，还实力大增。

如今见这神鹰尖啸。

他们估摸着，那位大小姐就在附近。

敌人刚被打跑就碰上，赶巧了不是。

众人看向陈若南。

他眸光沉沉，只昂起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空中那只高傲盘旋的鹰，脸上神色看不出与刚才有多大变化。

“小姐，还真是巧啊……”他低声喃喃道。

本就微哑的声线，将吐词压得更含混模糊。

连离得最近的人，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陈若南没想到，自己谎称得到消息，有人要对小姐不利这个借口，会提前被验证。

实际上，他将偷摸找到的天一门道人暗中带来了。

陈若南原本是打算自导自演的。

中途拐走齐漪，施法驱邪，让真正的小姐恢复神智。

随后自己再以救助者的身份出现。

如此一来，既解决了心头大患，让心爱的小姐归来，又能顺带立下一功。

可他没料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少帅？”有人在身边呼唤他。

陈若南回神，终于回头看向自己的副官和士兵。

“少帅？看样子是大小姐就在附近了，咱们赶快过去与她汇合吧！早一点将大小姐送回天启城或是金昭城，确保她的安全后，咱们也好早一点回去。”

“是啊少帅！可别让那些贼子先撞上大小姐了！”

“少帅？”

众人虽然七嘴八舌发话得多，但军纪严明，在上面有指示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动。

陈若南双眼微眯，终于低沉应道：“好。”

……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齐漪回去时，发现江雪梨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帐篷里。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带花青裙，脸上干干净净，发丝带着刚睡醒的乱，像是从未出去过一般。

“怎么了，齐同学？外面怎么那么吵？”

齐漪展颜一笑，温声安抚道：“是我以前在老家的一个跟屁虫，听说我离开天启来红石原，不放心，所以非要带着一支军队过来护送我。”

话到后面时，少女鼻尖微皱，已是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娇娇小姐的嫌弃和不耐烦。

江雪梨眸光一闪，安慰了她几句，一副知心姐妹的模样。

齐漪这下可算是找到抱怨的地儿了。

将陈若南从小到大吐槽了遍。

“你可千万得避着点儿他，这人就是个狗皮膏药，黏上了甩都甩不掉。”

“而且，”齐漪小声提醒道，“你让你手下的人装得好点儿，我怕他察觉出端倪，去我爹那儿告我的状。”

江雪梨垂眸，这突然插进来的人打乱了她的计划不说。

还使她们突然多了提前暴露的风险。

不用齐漪提醒，她自然是避之不及。

两人聊至深夜，聊着聊着困了，最后竟同榻而眠。

翌日一早。

齐漪从小姐妹的帐篷里出来。

陈若南不知何时已守在了外面。

“小姐以前从不和人一起睡，如今倒是多了些好姐妹。”

陈若南招人递来洗脸盆、清水和毛巾，似是十分习惯熟稔般，竟是要亲自动手帮她洗脸。

齐漪眉心微皱，喊道：“赤瞳。”

正躺在帐篷顶，嘴里叼着片树叶眯眼打盹儿的少年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

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朝下望来。

他这几个月跟着齐漪吃好喝好，像是要把从小到大缺失的营养瞬间补齐似的，已窜了不小的个儿。

如今站直，身高竟和齐漪也没差多少了。

长的不止是个子，一头乌檀似的头发，也长长了不少。

用齐漪送他的红绳胡乱扎起，毛毛躁躁，像是狼的尾巴坠在脑后。

乌发红瞳的少年居高临下向下望来。

气质冷漠的军装青年抬眸淡淡望去。

两人有一瞬间的目光交错。

陈若南眼里有隐约的探究、打量和嫌恶。

少年却只看见他捏着毛巾欲往齐漪脸上擦的手，眉心大皱：“齐漪，这个，不是好人。”

少女轻笑，目光悠悠看向陈若南：“听见没？他觉得你不怀好意。”

“小姐，他是——”陈若南垂眸，明明早就知道她身边捡了个护卫，却还是忍不住亲口问她。

赤瞳已经从帐篷顶跳了下来，一巴掌拍翻了那盆水，警觉地瞪着他。

“看见他的眼睛没有？”齐漪将少年拉到身边，指尖从他的睫毛上轻轻扫过，看向陈若南笑道，“这是天生的望气之瞳，当年那个天一门疯子的祖先，就是从这样的眼睛里，学到了所谓的望气之术。”

少女身上的香味在鼻尖氤氲，睫毛上痒痒的，赤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眼睛。

揉完抱怨地看向齐漪：“不要，跟他说这个。”

天一门，疯老道。

这几个字，好像是小姐一生悲剧的开始。

但此刻的她，已经能毫无芥蒂地对之谈笑自若。

陈若南冷冷盯着赤瞳，声音低沉道：“小姐，世上江湖骗子颇多。小姐不知底层贱民的人心险恶，莫要受诓骗了。”

“你说得对，”齐漪笑眯眯盯着他，“底层贱民人心险恶，我确实需要提防着点儿。”

陈若南恭敬垂首，好似没有听懂她意有所指，像块一动不动的木头。

齐漪说完，转身就走。

赤瞳见状，顾不上再瞪陈若南，忙跟上她，一边围着她转一边道：“齐漪，早饭！”

他肚子饿了。

要饭要得无所顾忌，要得理所当然。

小姐似乎也很宠他，甚至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问他想吃什么。

陈若南在背后看着这一幕，逐渐握紧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