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懂了，“你怕村里人造谣，逼着你嫁给程锦州？”

“程锦州同志是人民子弟兵，为国为民，年轻有为，我倒是不担心自己，但是棠棠，程锦行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二流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关进铁窗，倘若你跟他搅和在一起……”

剩下的话，方可琴没说，她认为陆棠一定能想明白。

“所以，”陆棠敏锐地抓住重点，“你想嫁给程锦州？”

“也不能这么说，”方可琴低头掩饰神色，“我只是担心你嫁给程锦行后不得善终，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的有这种例子，一个人被打成坏分子，他的亲朋好友全也会被连累一辈子抬不起头，甚至被拉去游街批斗。”

“哦，”陆棠没放在心上，“你不用担心，村里一点这方面的风声都没传出来，有大队长在，即便有人不怀好意，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你太天真，”方可琴冷嗤，“程锦行那样的渣宰，要能力没能力，要品行没品行，嫁给他还要女人养家糊口，他爹娘掏空家底都不可能娶上儿媳妇，好不容易有一个抓住把柄的，绝不可能放过你！”

陆棠觉得这些话很刺耳，“你对程锦行有意见我能理解，但是犯不着这么刻薄，程锦州下水捞人就是为国为民，换成他就成了不怀好意，方知青不觉得自己门缝里看人？”

“你还是太年轻，”方可琴长长地叹一口气，“男人为了娶媳妇心机深沉着呢，他可能早就盯上你，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自己心里阴暗就把所有人想的跟你一样，”陆棠冷脸，“不知道你又想干什么，但是你找错人了，我不会被你利用，像苏秀秀那样成为一把刀，还把自己折进去。”

说完，也没心情乘凉，直接回了房间。

她走后，方可琴站在阴影处，表情明明灭灭。

“难道陆棠不介意嫁给程锦行？”

“她真的要为所谓的救命之恩赔上自己后半辈子？”

“会有这么傻的人吗？”

“还是，故意敷衍我？”

想到这，她有了答案，“陆棠背景深厚，家境优越，绝不可能看上程锦行这种乡下小混混，现在装模作样，不过是因为没人逼嫁。”

“简直没脑子，都被苏秀秀举报，还没看清人性！”

“这样也好，现在越蠢，以后反扑的越厉害，也越不得人心，届时，自己以身相许的行为，必然人人夸赞。”

“等我嫁给锦州，苏秀秀，咱们走着瞧！”

她的想法挺好，然而，天不遂人愿。

红星生产队，一处破败的院子，两母子正在对话。

“儿子，想不想娶媳妇？”

“当然想，可是娘，给爹办丧事已经掏空家里，现在还拉着生产队饥荒，咱家拿不出彩礼吧？”

“放心吧，有不要彩礼的姑娘，盘靓条顺，有文化能干活，嫁妆也丰厚。”

“这样的人愿意嫁到咱家？”

“由不得她愿不愿意，在咱们生产队，拿捏一个女知青还不容易？”

“这样不太好吧？”

“咱家的饥荒至少得还四五年，你愿意等那么久？”

“不愿意。”

“这就对了，你相中方知青没？她屁股大好生养，干活不拖后腿，面相也旺夫。”

“我觉得陆知青更好看。”

“她不行，咱家只剩孤儿寡母，娶媳妇得找能扛事的，陆知青好吃懒做，娶回来得跟供祖宗一样供着她，而且，人家是烈士子女，也不是咱们能拿捏住的人。”

“方知青也不可能看上我，她远远看到我就扭头，好像我是什么垃圾一样。”

“她敢这样对你？贱蹄子，等她嫁过来，娘一定好好教她规矩，一定让她知道男人就是天！”

“算了吧，她不会同意嫁人，咱们村的知青都等着回城呢！”

“身子都被男人摸了，不嫁人还能咋办？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那也是嫁给锦州哥。”

“怎么不美死她！锦州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排，妥妥的未来将军，下乡知青说好听点建设咱们农村，其实还不是赔钱货被家里丢出来？她配的上锦州吗？陆棠那丫头还差不多！”

青年有些迷糊，“娘，你不是看不上陆知青？”

“傻小子，我哪里是看不上，是有自知之明，就冲陆棠养尊处优的样子，人家就不是咱家能攀高枝的，就算她父母都不在世，也有得是人护着，不信往后看。”

“那我也不想娶方知青！”

“你难道嫌弃她被男人摸了身子？儿子，可不兴这样，现在是新政府，不兴那些老古板的思想，不拘好赖，能娶上媳妇就不错。”

“我想到她被泼粪就觉得隔应。”

“这也没啥啊，洗干净就成了，咱家这么穷，瞎讲究个什么劲儿？”

“那也不行，反正我不娶她。”

“那算了，年年都有知青过来，娘再给你寻摸寻摸。”

于是，方可琴发现事情又开始失控。

她躲在知青点里，每天都向其他人打探。

“林智哥，最近村里真没有什么风声？”

“没有，”林智茫然，“大家都忙着浇水，全都累的不行，村头说闲话的大婶都散了，能有什么风声？”

“陆棠，你每天出去闲逛，也没听到？”

“没有！”

“向阳你呢？”

“我也没啊，可琴姐，你到底想打听啥？三天了，每天都问一样的问题，能不能说明白点别打哑迷？”

“怎么会这样？”方可琴没有回答，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又有哪里出了问题？”

她说的声音很轻，周围谁都没有听到。

然而这个状态，却显而易见的不对劲。

向阳转头，压低声音说出自己观察，“林智哥，你发现没？可琴姐自从被苏秀秀拉住挡粪，人就变得奇奇怪怪，会不会……”

他指指自己脑袋，“这里大受刺激，疯掉了？”

如果这样，自己的罪孽这辈子都洗不清！

“乱说，她可没这么脆弱，”林智眯起眼睛，“向阳，你以后多看点书，免得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