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部，程锦州和程锦行还在为社会黑不黑暗争论。

程锦行坚持己见，“革委会兴盛，各类知识分子被下放，这种现象你看不到？”

程锦州反驳，“这只是一时阵痛，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阵痛过后一般都会难产，谁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一定能，锦行，你得对组织和国家多点信心，扪心自问，建国后能吃饱的百姓是不是越来越多？是不是人人都得到了尊重？”

“天真，你真觉得……”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喊声，“程锦州同志在吗？我找他有事。”

“方可琴的声音，”程锦行挑眉，“二哥，你跟她有交情？”

“没有没有，”听到这个名字程锦州就头皮发麻，“家里让我提高警惕别跟她走太近，还为此要把我赶走，爷爷奶奶舍不得，爹才勉强同意我把这次的假期休完。”

“那她怎么找过来？还指名道姓见你。”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去打发人我躲起来？”

“没用的，我跟她打交道不多，对她的行事风格却有所了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今天你躲了，明天她就会直接闯到家里堵人。”

“没关系，我假期马上就结束了。”

“哪有这么简单，走吧，我陪你去会会他，看看这位方知青究竟意欲何为！”

方可琴看到程锦行的一瞬间就暗觉不好，“程锦州同志，我有事找你，咱们可以去旁边说话吗？”

“不用，这里没外人，你有事说事就好。”

说完，程锦州还特意把堂弟推到前面挡住自己，避嫌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方可琴有些受伤，“锦州哥，自从落水被你救，我就一直想找机会道谢，没想到阴差阳错拖到今天，你是不是怪我了？”

“别叫哥，咱们没那么熟，而且我也没怪你，救你是顺手为之，也是我身为军人的责任。”

“话虽如此，但是没有锦州哥，我这条小命肯定保不住。”

方可琴回忆起上辈子陆棠那张冰冷青紫的脸，浑身一个激灵，说话也越发诚恳，“不管怎么说，这个恩我都得报答。”

“你送了东西去我家，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以后出门注意点，别再往河边跑就行，”顿了顿，程锦州还是没忍住唠叨，“这次运气好遇到我，下次就不一定了，我理解你们女同志不喜欢热闹，但是偏僻的地方还是尽量别去。”

“嗯，我会记住这些话的，”方可琴眼眶发热，“锦州哥，你是个好同志，也是好军人，好丈夫。”

可惜，前世的自己没有珍惜。

好同志能接受，好军人也说的过去，好丈夫怎么回事？

程锦州惊悚地后退一步，“方知青，我一点不好，脸黑体壮，吃饭多睡觉打呼噜，还不喜欢洗袜子，毛病非常非常多。”

“噗嗤，”方可琴捂着嘴笑了，“怎么会有你这么实诚的人，锦州哥，你太有意思了。”

“打扰一下，”程锦行听不下去了，“方知青，你究竟要找我哥说什么事？如果只有这些，你可以走了，我们还有别的事！”

闻言，方可琴幽怨地视线投过来，“程锦行同志，你能不能稍微避让几米，我和你哥有些比较私密的话要说！”

“不能，有话赶紧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不然我们就走了。”

程锦州也反应过来，“你的感激我已体会，方知青，我们先走一步。”

说完，迫不及待拽着堂弟跑路。

“锦州哥，”方可琴不敢置信，“你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

前世，无论自己怎么发脾气，这人都任劳任怨把自己捧在手心，这次为何……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拖到流言蜚语盛行之时，无法引出他的愧疚？

可恶，这辈子为什么没人传闲话！

“方知青这副姿态是什么意思？”程锦行挑眉，“莫非想让人误会我哥对你始乱终弃？”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方可琴眼底浮现恼怒，“程锦行同志，随随便便污蔑女同志就是你的教养？”

“至少比你好，随便拦着个男人就哭哭啼啼，想让人不误会都难！”

方可琴恼羞成怒，乌黑的瞳孔全是怒火，“不是随随便便，锦州哥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因为耍流氓被关进派出所？”

“所以你就恩将仇报，硬赖上我哥？”

程锦行听多了责骂，并没把方可琴的话放在心上，但是程锦州做不到，“方知青，我弟没有对谁耍过流氓，你是文化人，应该有自己的判断，而不是听信谣言！”

“锦州哥，你怪我？”

“都说了咱们没这么熟，”程锦州已经不耐烦，“算了，我们先走了，你爱咋地咋地吧！”

奇怪了，这女同志听不懂人话？

还是自己表达能力不够？

溜了溜了，惹不起躲得起。

见状，方可琴彻底傻眼，反应过来后，立马追过去，“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你还要说什么？”程锦州不情不愿地停住脚步，“先说好，我真没把救你那件事放在心上，你也不用一直记着，如果真要报答我，那就多做点好事吧，积德行善，还能造福人间。”

这男人果然总有本事一句话噎死自己！

方可琴垂头把脸侧到一边，小声却果断地说出来意，“锦州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情更要结草衔环，你，你能跟我处对象吗？”

“你要以身相许？”

“不，是组建革命家庭，相互学习，相互进步。”

直白又热烈的表白，程锦州吓傻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不行，咱们不合适，我家里也不会同意。”

“哪里不合适？咱们思想契合，身份也匹配不是吗？”

“哪里都不合适，”程锦行挡住堂哥后，眼神挑剔地打量方可琴，“先说身高，你太矮会拉低我们家的身高；再说能力，你每天上工赚的工分还没上年纪的大婶多；然后身份，你一个回不去城又融不进乡下的知青，哪来的脸跟我前途光明的堂哥比？

最后说思想，就冲你这硬贴上来的不要脸劲儿，忘恩负义实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