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
作者:城市村夫 | 分类: | 字数:63.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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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赵东城思考了一些问题
经济上的拮据和失恋的苦痛,把赵东城搞得晕头胀脑,但他知道日子还得过下去。
自打从县城读书回转家来后,他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了贫困的魔影,他现在已经不得不把这件事情,当作重中之重来考虑了。
现在村里让他当了村民六组组长,但因为手里没钱花,他总是觉得自己伸展不开手脚,常常没来由地唉声叹气,暗自埋怨自己不善于种地,不懂做生意,更后悔自己当初上学不努力。
因为心里愁苦,夜里便经常失眠,天麻麻亮了,也没得瞌睡,反复如此,他便干脆起床,倒是由此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这天,赵东城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他拉开屋门,仰头看了看天上,竟还是满天星斗。
“也该快立秋了吧”,赵东城想。
他身上不由得就有了阵阵寒意,他又蹵回屋里,打亮火机,找自己的那件带框格的灰色薄尼大衣,找到后,披了大衣,掩上二门大门,慢慢往铁路的方向走去。
夜,似乎还深着。
村子里一片静寂,连狗子也懒得叫几声。
偶尔一阵凉风吹过,路旁小树上的叶片“哗儿哗儿”地响。
他向远处望去,竟不能把夜色看透,只大致可把眼前的景物一一分辨得清。
铁路上的指示灯发出穿云破雾,或蓝或红的耀眼光芒,象凶恶的猛兽的眼。
他家距离铁路不远,应该不到一公里,沿着屋后的小路慢慢地往西走,不知不觉就到了铁路脚下。
他顺着铁路涵洞旁边的梯脚,登上铁轨一边的狭窄人行道,四周一片黑黝黝的,风吹动头顶的电线“啾啾”地响。
附近的村庄显露出大致的轮廓,静静地在那里伏着,象是等待着什么,或者是在酝酿着什么,凭空让人生出神秘的感觉来。
今年秋季的庄稼是指望不上了。
“小暑不见日头,大暑晒开石头。”这不,一场大旱把什么都毁了。
天上下连阴雨那阵子,赵东城就知道不好,但他没想到干旱会这么强烈而持久。
有的人家已经把不到二尺高的玉米棵子,拔了喂牛,如果在扬花之前能够给玉米棵子灌上一次水,也不至于只结拇指大的棒儿。
村人们是可惜那几个钱,都眼巴巴地等着下雨,结果雨没有下来,水也没有浇成,玉米叶子干得病恹恹的,眼瞅着那棒儿稀稀地结了几个,拨开苞儿一看,没籽!
有人咬了牙,大水灌了一次,就有许多人跟着灌,农村就是这样的风气,好事坏事都得有人起个头。
并不是村民们不长脑子,而是怕打头阵做事出格被人笑话。
大家都把脸面看得极为重要。
可是晚了!虽然几天之后玉米叶子返了青,但大局已定,产量无论如何是上不去的。
玉米棵子长到膝盖高时,天就开始旱了,赵东城主张用大水浇一遍,没人搭茬,土地早已承包到户,且三十至五十年不动地,各家的承包地各家爱怎么种就怎么种,别说组长,就算是镇里的干部,也没有权力强制人家。
赵东城想浇自家的地,但父母不依,而且数落他:
“人家都不浇地就你能得很,你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吗?比你能的人多着哩,人家咋就不浇?”
赵东城一气之下也就不管了。
“唉,真是可惜了这些地!”
这段时间,他开过代销店,养过鸡,卖过菜,可就是摆脱不了贫困,好像被某种魔力罩住了似的,让他翻不动身子。
他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没钱花,又似乎搞不太明白,有时候他计划着要大干了,可一时又感到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难道就没有法子了吗?贫困的症结到底在哪里呢?”
一阵风儿吹来,赵东城下意识地把大衣裹紧了些。
这时,天色光亮了许多,东方天边儿有灰白色的光辉在闪动,天地间正处于明暗交替之时。
赵东城越过四道铁轨来到铁路西边,在涵洞的沿板上坐了下来。
他向西望去,村子里的房屋还影乎乎地看得不太清楚。
未修铁路之前,老村的东西两部分是有住户连接着的,修铁路的时候,那碍事的好多户人家,就或东或西地搬迁了。
巧玲家就在搬迁之列。
按实际情况,她家应该搬到铁路东边,临到建房了,她父母不知道为何却忽然改变了主意,把房子建在了铁路西边,巧玲本来是愿意住在铁路东边的,但建房的事情父母做主,她自然拗不过,好在她想,不管住哪边,有地方住就行了。
赵东城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巧玲父母改变主意的原因,这事情他也不愿意去多想。
他想起,在他刚读高中的时候,巧玲好像向他有过暗示,这其实是远在李莉之前的,但他当时没有太在意,无意中冷落了她。
他其实早就伤过姑娘的心啊。
他对巧玲的感觉和对李莉的感觉完全不同,在巧玲面前,他有着全部的自信,行使着可以维护尊严的主动权。
当时巧玲对他唯一的期盼就是他能考上大学,他也模模糊糊地像是为了她曾努力学习过一段时间,但收效甚微。
后来遇到了李莉,他竟然把巧玲全忘记了,他在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人。
他又想,正是因为巧玲没有计较自己对她的冷落,他们才走到今天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步。他觉得,还是当初没有和巧玲明确关系,没有互相接纳的时候好。
赵东城这样翻来覆去地想着,他的头就隐隐地作痛起来。
他抬起头,朝巧玲家的方向望去,巧玲家的房子在灰色的空气里若隐若现。
“巧玲,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啊!”
赵东城心痛得一时无法呼吸,他鼻子发酸,眼眶里瞬间就有了眼泪水儿。
他揉揉眼睛,呆呆地盯着巧玲家的房子出神,和巧玲之间的往事一幕一幕地在他脑海里呈现,几乎令他无法自制。
“咕-----”一声汽笛长鸣。
赵东城猛然从回忆中惊醒,他扭头向北望去,一列货车正呼啸而来,眨眼间就到了跟前,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他有些晕眩,列车带动的强风气流几乎要将他吸飞了去。
列车闷吼着远去了,赵东城发现,此时天已大亮。
他站起来,往回走,下了铁路,他心里不觉就敞亮了起来。
他想,人是为了什么到世上来了呢?人在世上走一遭,不管怎样都是走了一遭,人究竟怎样生活是符合了人类的标准呢?人类为了某些不尽如人意的事情终日烦恼,是不是违反了初衷而得不偿失呢?
人做错了事情不是不用忏悔,而是不能总是沉溺其中,毕竟,人活着总是要做事情的!
赵东城越想心中越开朗起来,他甚至想要吼几声,以驱散心中厚重的雾霾。
赵东城回到家里,拿起扫帚把屋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把凌乱的东西都一一归拢。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父母都在忙着手里的活计。
赵东城望着父母头上的缕缕白发,心里不由得生出些许愧意。
是的,该是为父母着想的时候了!
看看吃早饭的时间还没到,赵东城就扛起抓钩出了院子,塘沿那一小块坡地,还需要平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