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城到家一推门，没开！他知道是从里面上了锁了。

王月琴就是这样，一副倔脾气，大门说锁就锁了。

他从门缝里往里看，没有灯光，看样子她是睡下了。

他只好绕到院墙西边，这里有一段矮墙，他从这里翻过好多次了。

他用手在墙头上按了按，一纵身便趴在了矮墙上，墙头晃了几下，等稳下来，赵东城一迈腿就跳了过去。

堂屋的门是虚掩着的，他进了屋，拉亮灯，见王月琴在东间合衣睡着，用手一推她，她忽然就翻过身来。

原来她并没有睡实。

赵东城把手伸进她的内衣里，王月琴说他手凉，但也没有动。

赵东城用手盖住她那地方，忽然觉得自己胀了。

他正要脱衣上床，王月琴却拿开他的手，一骨碌从床上下来了。

她瞪了他一眼：“晚饭也不吃，就想着弄那事，弄过了你就死猪一样地睡，炉子上的猪食你替我弄？”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说了一句：“三柱刚才叫你去他家。”

“没说有啥事？”

“还能有啥事？不是喝酒就是打牌。我可跟你说好了，打牌就打牌，不准来钱的!”

赵东城笑道：“你见我啥时候赌过钱？”说毕就匆匆到赵三柱家去了。

王月琴看看他走去的背影，忽然有些怅然若失，倒后悔把这事告诉他了。

赵三柱家离得不远，中间只隔着几户人家。

赵东城刚走到赵三柱家的大门口，就听见赵三柱家堂屋里吵吵嚷嚷地不知道在干啥，中间还夹杂着大笑声。

大门敞着，屋里一片通明。

赵东城见堂屋里的小方桌上放着许多碟子和碗，几个人围坐着。

他一走进灯影里，赵三柱就看见了，大嚷着问他咋到现在才来。

赵东城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今晚上到周顺昌家去，刚回来，一到家我就赶过来了。”

他找个小凳子坐下，看那几个人，除了赵三柱，还有赵东启、周庆辉，赵德宝，都是经常在一起的。

一瓶鱼头酒快被喝完了。

赵三柱又去床底下拿出一瓶，用钥匙“嘭”地一下打开瓶盖，把酒瓶对着赵东城晃了晃：“俺几个已经喝了一瓶，这一瓶你得多喝点。”

赵东城也没客气：“这是当然！”

他接过酒瓶自己倒满了酒杯，连喝了三杯，也不吃菜。

赵三柱瞪大了眼：“你吃点菜就着，这样干喝受不了。”

赵东城抹了一下嘴巴，郁闷地说：“要地的事，看来不好办！村里没有办法，也不想管。”

赵东启一脸的愤慨：“河那边的人也太不讲理了，抢了咱们的地就这么不吭气了，以后有机会我非得搞他们的妮子不可。”

赵东启一表人才，有人说他长得比刘德华还刘德华，大闺女小媳妇都围着他转，他看见女人也分外殷勤，平时说话，三句话不离女人。

“搞他们的妮子干啥，那是赔本生意，我看不如学他们，夜里浮水过去二三十人，把那一片地的庄稼一扫光，然后拖回来，反正那地是咱们的，咱们也不犯法。”赵三柱出了个主意。

德宝撇了撇嘴：“你净出馊主意，让人家逮住了看不当驴打你！”

赵三柱朝他腿上踹了一脚：“放你的狗臭屁，打你这样的人才是当驴打。”

德宝平时总是穿一身烂不拉叽的破衣服，脸也从来不洗，别人常那他开心，他也只是“嘿嘿”傻笑几声，从不跟人计较。

赵东城摆了摆手：“这事慢慢再说吧，现在咱们只讲喝酒。”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今个咋想起来在一块喝酒了？”

德宝“嘿嘿”一笑：“东启在镇上挂了个大闺女，拉到一边正玩着哩，忽然出来个半拉橛子，把他按地上揍，要不是庆辉和三柱到镇上修抓钩碰上了，就要被人家给揍扁了。这不是嘛，请客哩！”

赵东启站起来要打他：“你看见啦？”

德宝赶紧跑开，笑道：“我是听庆辉说的。”

赵东城看着赵东启：“真有这事？”

赵东启的脸稍稍一红，但马上就恢复了过来，他一边摇晃着腿一边说：“也活该我倒霉，抱住才亲一口，那臭小子就过来了。”

赵东城提醒他：“这事以后可要注意，男人要是栽在女人身上，那才叫可悲。”

赵东城和赵东启是一个老太爷的，说起话来方便。

赵三柱把嘴里的菜咽下去，眼拎了一圈，末了看着赵东启：“你以前好像从没失过手，这回大概是太急了点吧？”

他接着又说道：“今天咱们好好喝酒，东启买酒，菜我包了，来，开始划拳！”

划了几拳，赵东城输多赢少，就说：“不划拳了，咱们猜谜喝酒。”

庆辉一听也来了兴趣，问他怎么个猜法。

赵东城说：“一个人出谜题，其他四个人猜，猜对的不喝酒，猜不对的喝酒，都猜对了，出题的人喝酒，很简单的。”

大家一致同意。

赵东启嚷嚷着出题了：“外圆内空一棵葱，象那东西指天空，头上长毛胡乱扯，拉到千家万户中。”

德宝大叫起来：“乖乖，你这是那东西！”

赵东启哈哈笑道：“放屁！我谜里都说过象那东西了，咋可能还是那东西，你猜错了，赶紧喝酒！”

德宝没办法，只好喝了一杯。

等了半天，也没人能猜出。

赵东启有点小得意：“按电的时候，咱们一起去拉的是啥？不是水泥电线杆子吗？”

四个人恍然大悟，自觉地每人喝了一杯。

赵东启还要出题，赵东城拦住了他：“你这题出得不雅观，不能再让你出题了，下面我出题。”

大家表示同意。

赵东城先提示了一下：“谜面是一首诗，四句诗，每句都是一个省的省名，你四个人一人猜一句，不管猜对的是哪一句，猜对就行。”

周庆辉说：“诗是啥家伙？俺不懂。”

赵东城想了想，解释道：“你别把它当诗，当成白话也是一样的，很简单的。”

然后他开始出题了：雾气腾腾刮北风，蝎子掉到江当中，八万两纹银买只船，一双靴子四个人蹬。”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都是哪些省名。

赵东启让赵东城再说一遍，赵东城就又说了一遍。

赵东启做沉思状：“这八万两纹银买只船，说的好像是贵州。”

赵东城立即竖起大拇指：“你说对了，就是贵州，你不用喝酒了。”

其余三句却迟迟没人能猜出来。

等了半天，赵东城只得提示说：“这雾就是云，云彩被北风刮着，能朝哪去？”

他话一落音，赵三柱立刻答道：“云彩朝南去，是云南！”

赵东城点点头：“的确是云南，但这不能算你猜对了，你至少得喝半杯。”

其他三人一致响应，赵三柱只得喝了一小口。

赵东城接着又说了其它两句的谜底，周庆辉后悔得只拍脑袋，但只得和德宝一人喝了一杯。

德宝嚷嚷着要出谜题，说出来了却又是和尚洗头之类的货色，赵东城拦住说，这个不算。

这时就听三柱媳妇在厨房里骂：“净说些掉舌头的话，再满嘴喷粪，看我还给你们做菜吃！”

赵东启打趣她：“嫂子，你不爱听，咋还听得这么清楚呢？”

几个人都大笑起来。

三柱媳妇“嘭”地一下把厨房门从里面关上了。

大家又笑起来。

一瓶酒又喝完了，赵东启站起来要到村里小商店再去买，赵东城拦住他说，算了，喝酒这个事，还是适可而止吧。

德宝已经喝得舌头根子发硬，却还结结巴巴地说：“我还要喝，我还没喝好哩。”

赵东启瞅了瞅他：“正好，我也还想喝，我陪你。”

他向其余三人挤挤眼，到厨房里去了。

少时，就听见三柱媳妇在厨房里捂着嘴笑的声音。

赵东启端着一只碗出来了，大家一看，碗里不是酒，是醋和酱油，上面飘着一层辣椒面子，好像还有一块未化开的猪油，凑近一闻，似乎还有一股子煤油味，一时都弄不懂他要搞啥名堂。

赵东启看着德宝说：“这是我专门为我和德宝准备的，其他人没份！”

接着他神秘地告诉德宝：“这可是高级滋补品，喝了能壮阳。咱们两个猜火柴棍，我手里攥两根，你猜，对号入座。”

德宝满不在乎：“猜就猜，谁怕谁！”

赵东启把手伸出来，德宝说：“一！”

赵东启把拳头往回缩了缩，趁德宝不注意，漏掉了一根火柴棍。

他又把拳头伸出来松开，手里是一根火柴，就逼着德宝快喝。

德宝没法，只好喝了一口，刚咽下去，舌头就伸出来多长，嘴里“哇哇”大叫。

又猜了几回，碗里的东西就被德宝几乎喝去了一半，喝得德宝龇牙咧嘴的。

正还要猜，三柱媳妇过来把碗端走了，走过德宝旁边，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叫你喝你就喝呀，这能喝吗?”

赵东启觉得三柱媳妇有点大惊小怪：“也就是味道怪了点，又喝不死人。”

赵东城看了看条几上的座钟：“天不早了，明天还得起早下地干活，就喝到这吧。”

几个人都纷纷地站了起来。

赵东城让东启和庆辉顺路把德宝送回家，自己也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