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手机阅读

老村

作者:城市村夫 | 分类: | 字数:63.6万

第27章 周庆辉夜黑里见了鬼

书名:老村 作者:城市村夫 字数:4145 更新时间:2024-11-08 03:01:58

赵东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向自家的地里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雾气慢慢地拢了上来,四面八方地围了他,令他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孤独感,好像这个世界上就他一个人似的。

这是天气转冷以来的第一场大雾,一雾三分晴,看来下雨又没指望了。

赵东城走到自家塘沿那块近两亩的肥地,看到地面上已经裂开很大的口子,纵横交错地象一幅军用地图。

他暗暗地下了决心,麦子已经非种不可了,就是一个小时要30块钱也要把地浇了,麦子种不下,来年吃啥?

赵东城打算不再听王月琴的,对婆娘百依百顺会坏了事的。

主意打定,他匆匆往家里走,回到家时,王月琴已经起来了,见了他,嘟囔了一句:“你还知道回来呀。”

赵东城没搭话,进屋在抽屉里拿了一包钟鼎烟,边往外走边对王月琴说:“我去找机子,今早晨浇地。”

王月琴只是奇怪地看了看他,并没有阻止,这倒让赵东城有点纳闷儿。

他径直走到下放家,下放正在院子里补喷带,他把自家要浇地的事跟下放说了。

下放立马把那节漏水的喷管丢到一边,收拾了家伙,喷灌机就在四轮拖拉机头上固定着,车后拖着一辆架车子,装着一车子喷管,赵东城在四轮车帮上坐好,下放摇开机子跟他一起去了。

他们路上遇到赵三柱,赵三柱听说赵东城要浇地,他就也要浇,下放说正好人手不够,你俩互相招呼着。

赵东城问三柱用不用回去跟媳妇说一声,三柱说没事,前些天跟她商量过了的。

到了地里,下放问先浇谁家的,赵东城看着赵三柱:“先浇你家的吧?”

“先浇你家的,你家的地得水。”三柱随口说道。

下放看着赵东城:“那就先浇你家的啦?”

“好吧,先浇后浇,一样的。”赵东城点头答应。

下放把四轮拖拉机在塘沿停稳,三个人都下来安置机子,机子固定好了,三柱帮下放往塘深水洼里下底管,赵东城忙着往地里撸管子。

忙乎停当后,机子一响,水就喷了出来。

赵东城看见,水流胀起的喷带拧着劲儿向前鼓起,像极了一条长长的蛇。

他觉得很有趣。

地旱得真是可怜人,明明看着地上水白哗哗的,但一旦挪开喷头,那水“唰”地就下去了,再看不到一点水花,这地是渴急了!

三个人看得面面相觑,要是尽着这地喝,恐怕这一亩八分地浇到天黑也浇不完。

赵东城既想把地浇透,又怕用时过多王月琴跟他吵架,有点左右为难。

这时,南边大路上停下来一辆小轿车,从车上下来四个人,都是干部打扮。

四个人昂首阔步来到赵东城跟前,其中一个人问他道:“咋到这时候才浇地?”

赵东城看看他,有点被他的气势镇住,说话有点言不由衷:“没空啊,这一段时间忙得很。”

“没空?啥也没有抗旱种麦要紧!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赵东城不言语了。

那干部看了一会儿,又说:“把喷头拿开恁快干啥?要浇就浇透,你能保证春节前后会下雨下雪吗?”

赵东城当然不能保证,所以他只好笑着不说话,但他还是照着这位干部的话做了,人家毕竟是好意嘛。

另一个干部正用一根小树枝掘赵东城浇过的地,掘了一会儿,扔下树枝对另外三个人点点头:“嗯,还行。”

四个人又看着他浇了一会儿,坐上车走了。

赵三柱凑过来:“只让好好浇,却不问问这钱从哪里来。”

赵东城却感慨道:“土地搞承包了,人家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这一浇就浇到了上午吃饭,下放看了看手表,说用了六个小时。

赵东城虽然估计用的时间不会少,但一听说用了六个小时,还是吃了一惊,一个小时十二块钱,六个小时,二六一十二,一六得七,七十二块钱呀。

天这样旱,这块地又能收多少麦子呢?还有化肥钱,犁地钱,种子钱,农药钱,这钱那钱,哎呀,没法算了,反正就是这样子了!

跟早晨一样,三个人换班吃饭,接着浇三柱家的地,一直浇到晚饭时后才浇好。

三个人都是一身的泥水,冻得直打哆嗦。他们赶紧收拾好东西,就急急忙忙往家赶。

王月琴看见赵东城冻得嘴唇发紫,有点心疼,也没顾得问他浇了多长时间,慌着给他倒了碗红糖茶喝了。

赵东城把红糖茶喝下去,立刻觉得身上暖和多了,又吃了三大碗王月琴特意给他擀的三大碗面条,一时很是心满意足。

他到堂屋里间把湿衣服脱掉,用毛巾把身子擦干净,就躺进了被窝。

他这一觉一下子睡到第二天日出三竿,日出三竿了他还是不想起床,点上一支烟躺在被窝里抽。

正抽着,邻家小女孩英子进来了,神神秘秘地对当门挑拣麦种的王月琴说:“婶子,庆辉叔夜黑里见了鬼,正在纹龙家打吊针哩,纹龙爸爸说他快要活不成了。”

第27章 周庆辉夜黑里见了鬼

王月琴吓了一跳,赶紧催赵东城起来快去看看,赵东城似信非信,他坐起来披上衣服,问小英子:“真的假的啊?”

小英子瞪圆了一双大眼睛,认真地说:“谁哄你是小狗,我才从纹龙家回来哩。”

赵东城一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就立刻穿好衣服往周医生家跑去。

他刚进周医生家的大门楼,就看见院子里站了好多人。

他走过去问到底是咋回事,有人跟他说:“不得了了,庆辉夜里碰着鬼打墙了,听他爹说,他半夜里回到家,电灯底下看着脸发青,话都说不成句了,只是不停地喊着鬼、鬼。

他爹叫他别心急,慢慢说,他就说他在村东的那条干壕沟里走了半夜,就是爬不上去。

你说这不是鬼打墙是啥?

她娘起来给他熬了姜糖茶,只说喝了就没事了,谁知天明了他爹喊他,他不应,走到他床前一看,才发现他紧咬着牙,脸乌青,都快不行了。”

赵东城听得毛骨悚然。

他早就听人说起过,村东的那条沟地周围是出了名的阴地,几乎每年都会发生一些可怕的,然而又让人莫名其妙的怪事,这样的情况已经存在好多年了。

据说,那里原来并不是这样的,现在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由于10多年前,一个剃头匠死后被扔在那里的缘故。

剃头匠小时候家里很穷,常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眼看着就只有饿死。

后来受人帮携被带到了东北,也就是那时候所说的关外,并传给他剃头的手艺。

在关外不显形就住了10多年,眼看着他就是个近30岁的人了,却还没有娶下媳妇。

有一回终于有人来说媒,说女方如何如何的好,但有一条,结婚之前不能见面,见面了就结不成婚了,这是算命的给算下的。

剃头匠结婚心切,也就答应了,但他也长了个心眼,要求看一眼,只看一眼!

媒人没办法,就把他领到一处田地,指着一个正在拾麦穗的女孩说,看,就是她。

剃头匠一看,那女孩长得水灵灵的,一条大辫子直拖到腰窝,他那个高兴劲简直无法形容。

于是,他大把大把地花钱。

等到结婚那一天,他许多年的积蓄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满院子的客人都在大吃大喝。

剃头匠偷偷溜进洞房,又激动又不安地轻轻揭下新娘的红盖头,他一下子傻眼了:新娘竟然是一个又丑又脏的傻小子。

他当时就瘫在了地上,等他清醒过来,到院子里一看,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他心里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但又不知该找谁出气,更不知道到哪里去找。

万般无奈,他只能一跺脚,一路走走停停,边赶路边给人理发,奔老家来了。

到了老家才知道,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一个都不在了,自家的两间土房子也被集体占了去,一间成了磨坊,一间用作了捞纸坊。

剃头匠找人交涉,没人过问,都说与自己无关。

剃头匠终于恼了,再加上在关外受的窝囊气,心里一时化解不开,就用剃刀先把自己的肚子划了一个大洞,然后他一边左手提着流出来的肠子,一边右手握着那把剃刀,奔跑呼叫着要杀人。

起先他是专寻村里的干部杀,后来红了眼,不论大人小孩,见人就杀!

村人都吓得到处躲藏,家家关门闭户。

剃头匠最后是一个人都没有杀成,而他自己却已经不行了。

他死后被人往那片荒地里一扔了事。

没想到,几天后竟然从那里长出一座小黑坟来,而且这小黑坟还在以每天一倍的的速度长大。

没几天,小黑坟就长成了一座大黑坟,眼看着就要长到村跟前了。

村里的人都又惊又怕,一时间慌了手脚。

后来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说只要围着大黑坟挖一圈宽一丈深两丈的沟堑,就能把黑坟的毒劲截断。

村人们考虑到自家的安危,都呼啦啦地带着家伙来了,附近村庄的人也成阵成阵地来帮忙,天还没黑下来沟就挖好了。

大伙都正站着看,不想那圈沟里却流出黑血来,很快就把黑沟涨满了。

第二天村人再去看,大黑坟已经没有了,圈沟里的黑血也已经干涸,只见沟底结着一层黑紫黑紫的血痂。

但接下来的几年又出了一件让村人们惶惑的怪事,每到剃头匠死去的那个季节的早晨,人们在那片荒地的上空常能看到一条圆柱形的、在半空横卧着的雾带。

这雾带不但是一个整体,与周围的景物界限分明,而且还在不停地按顺时针方向旋转,并准时地在中午12点以前消失。

每当这个时节,就常有人在夜里看到,有一群小黑猪嗖嗖叫地往村子里跑,时不时还能凭空听到有声音响亮地叫谁的名字。

这时候,村人们个个都吓得把头蒙进被子里,憋得喘不过气来也不敢露出脸来。

从此,村里人对那片地谈虎色变,不论白天黑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是决不会到那里去的。

赵东城偶尔听人说起那里的事情,虽也觉得可怕,但他始终没有真正地相信过,现在见周庆辉在那里出了事,心想咋还就真这么邪怪呢。

他走进病房,果然看见周庆辉闭着眼在那小竹床上躺着。

赵东城在一个小凳子上坐下来,仔细地听周医生说话。

周医生也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说是受惊吓过度,又说一开始打算送镇医院的,但怕耽误了,就冒险收下了,要是真有啥好歹,也不能怪他。

旁边便有人说那当然了。

半晌午的时候,人都散去了,赵东城和庆辉娘坐在床边守着周庆辉。

庆辉娘哭个不停,说庆辉要是有个好歹,她也不想活了,赵东城只好不停地安慰她。

周庆辉是家里的老四,两个哥哥都已经结了婚单门立户,姐姐也已嫁了人,他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也已经长大成人了。

夫妻俩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儿子。

周庆辉过了这个年就二十四岁了,她娘最发愁的是他的婚事,以前是高不成低不就,现在眼看着就没有人来提亲了。

赵东城看看周庆辉的脸,觉得他的脸色比先前好多了,就跟周医生说了,周医生说:“我也看到了,危险是过去了,不过,醒过来可能要等到天黑。”

他说着把那快要滴完药水的吊瓶摘下来,重新又挂上一瓶。

赵东城见周庆辉没危险了,想想这大半天自己还没有回家,就劝周庆辉娘不要太难过。

“你看,这不是快要好了吗?”他说。

他又和周医生打了招呼,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