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吃完一只竹筒饭才反应过来，他怎么不知不觉照着钱婶子说的做了？

婶子的话好像有种魔力，让人不知不觉会信服，想听从。

不过还好他反应够快，没有真照婶子说的把两只竹筒都吃了，他赶紧将另一只藏进袖筒中。

小河砍竹子一定比他还饿，一会悄悄给他吃。

他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其实大家都看到了，但是都当做没看见，忙着自己手头的活。

吃完中饭继续工作，小川应承下来后又有些担心。

本来统筹的事是小南在负责，现在他算不算抢了人家的活？

小南转身拍了他一下：“兄弟，这里交给你——”他跟娘商量了几句，索性出发往镇上去了。

娘说镇上一定有正月里的生意，让他有空就去走走看看。

看到小川不解的眼神，林桑对他说。

“你小南哥不擅长这个活，他有自己擅长的领域，所以忙别的去了。”

也就是说婶子觉得他擅长这项？小川激动又忐忑。

他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婶子说他要对工人的错误负责，千万不能砸他手里。

项目经理战战兢兢，林桑却心大得很，以前在公司时就这样。

她会从多个维度考察员工，一旦走马上任，就用人不疑。

小川确实也没有辜负她的预期。

他没有急着动手，先是盘腿坐下通盘考量了一番，在林桑给他的一本工作日志上写写画画半天。

“工人都到位了是吗？那好，接下来请大家站好，根据身量力气，我给你们派活。”

第一步是丈量。

不管公司还是牲口棚，需要量出开挖的土坑大小，还有埋排污管连接到沼气池的沟渠。

“你们俩会算术对不对？好，就是你们，按照图纸良好地基，用粉球做出标记。”

丈量标记完，紧接着是开挖。

挖沟渠倒是没有太大难度，要注意的是公厕和牲口棚下的排污槽。

公厕的槽有两条，长八尺，宽一尺余，深有两尺。每个牲口棚也各有一条，这个深度挖的时候尤其要注意安全。

“你们八位力气大，负责挖土。一人挖一个，但是小心那坑。我们宁可慢一些，不管什么时候安全是第一位的。”

婶子说任何工程都要进行岗前安全和技术培训，他现在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想一点，做一点，修正一点。

“沟槽也是每个人挖一条，分两层开挖，先挖一尺，然后再往下挖一尺。”

这样就不会因为一下将土坑挖得太深，导致泥土倾倒，也不容易摔跤或是崴脚。

“你们四人负责挖沟渠，分别从公厕和棚口处，一直到沼气池的位置，挖一条最短的距离。”

婶子还教了他一句，两个点之间直线最短，所以测绘的时候他拉直了麻绳标记位置。

按照今天的工作量，最后一步就是堆土问题。

因为挖出的土一会还要用来做公厕的泥墙，可以就近堆在公厕旁，但又不能干扰大家干活。

小川标出两处堆土点：“小车和小斗负责堆土。”

装车运送没技术含量，也没人等在这道工序后，不赶时间。他俩虽只有十来岁，也完全能胜任。

最后他安排自己跟小盈一起扎竹桩。

“我看一根太细了，我们将三根绑在一起吧，这样做四角柱子更牢固。”

作为搭档，钱盈一点也不需要他操心。

小川手头的活随时可以停下，不妨碍他统筹全局，所以以小盈为主，他配合着打下手。

主桩立好后，再用草绳绑上横竿。

钱盈还在每个面都绑上交叉的斜竿。

“三角的形状比四方形稳固，这是我昨天几何课学的。”

绑完小川试着晃了一下，果然平稳了不少。别说刮大风，只要不是牛群突然发疯，轻易都撞不倒。

他顿时又钦佩又迷惑，钱家孩子真是太幸福了。“婶子怎么懂得这样多？”

小中看他那个样子，在一旁老神在在地耸耸肩。

“没什么奇怪的，川子哥，我娘说书上什么道理都有，而且工作也能让人变得睿智。”

他还用眼神斜过去：“慢慢地你就懂了。”

小川想吐血。

不是他那一眼的优越感，他是觉得这家伙就是来搞破坏的。

明明运土堆土的工作完成得不错，却四处乱晃。

他年纪最小，做事却很有规划，没运几趟就琢磨出一条运送的便捷路线，效率明显比其他人要高。

效率这个词是他今天刚学会的，小川已经初步有了概念，经过思考的工作效率就是高不少。

当然小车小斗两个也不傻，很快发现并吸收了小中的方法。

三个小屁孩刚把堆土的环节撑起来，小中这家伙却不好好干了。

不知道是不是嫌工作没挑战性，他将簸箕一丢，要加入院门口编草席的队伍。

这支队伍由小西主持，除了家里两位嫂子，还有银子和其他几位招聘来的姑娘。

小西第一步也是测量。

她拿着绳尺绕牲口棚走了一圈：“棚子的侧面尺寸都一样，先编这个。横八尺，高六尺六，分成四条来编。”

“那就是每条宽两尺，高六尺六，编二十一条。”小北算得很快。

昨天算术课已经教简单除法了。

这是个小难点，孩子们能理解乘法，除法却教人迷茫。好不容易明白一点，很快又重新将自己绕糊涂。

龙凤胎接受起来却很自然，几乎学得跟小东小南一样快，今天还实践用上了。

“对——”小西复算了一遍，点点头。

小银问她：“要不要每块多加一点尺寸，这样能叠在一起。要不然挂上后，风会从两条草席的缝隙中漏进来。”

小西想了想摇头。

“叠一起还是会漏风，不如另外用草绳将这几片串起来。不仅一面墙的要串起，两个不同面之间也要连在一块。”

银子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方法更好。

“这样的话，席子的边缘不要扎得太紧，留下串绳的缝隙。”

俩姑娘商量着将活派了下去。

然后就是棚子的背面。

每个棚的尺寸都不同，小西测量得很精准，算得也细致。

她担心其他人把尺寸弄混了，找上最信任的银子。

“银子姐，这几片我们两个编。”她家里还有个小能手，拉上妹妹，“再加小北。”

小中好像就是听了这句话才闹着也要帮忙，结果没加快进度，还浪费了所剩不多的稻草。

小川不知道小中怎么突然化身搅屎棍了，想了想给他派了个任务。

“院里的稻秆不多了，小中你去我家一趟可好？让我两个弟弟帮忙送些过来。”

家里弟弟妹妹年纪还小，但抱几捆稻草还是没问题的。

小川叮嘱：“你让他们不用一次性搬太多，小心绊倒，宁可多走几趟。”

这应该就是婶子说的，工程中要面对的各种问题。

小中一脸不情愿，他还要跟稻草死磕。

这个家最能治熊孩子的就是娘亲，小西以前不知道拿熊弟弟怎么办，但近来显然更娘学了几手。

小西一脸请求帮助的诚恳。

“要是没人帮这个忙组织运送物料，我们几个接下来就没活干了，今天的工作完不成，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