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会对刘家有恻隐之心，可一直被锦妃压制的皇后却不会。

她平静地看向了圣上。

“我只要一个结果，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意。”

“明白。”

圣上巴不得皇后能够跟他多说几句话，便挥了挥手道。

“签字领头上报的都是刘泽的名字，你也别怪朕狠心，若是不杀鸡儆猴，无数人跟着学怎么办？”

他遗憾的摇了摇头。

“刘泽，你还是太年轻，做事不够稳妥，朕看在你父亲多年辛苦的份上，也不会太过为难你，这样吧。”

圣上想了想，下了最后的通牒。

“你和林觅实在是千差万别，不如你就跟他学一学，什么时候能够官复原职，就要看林觅怎么说了。”

刘泽被接连而来的打击伤的体无完肤，可都比不上这最后一句话。

他艰难道。

“陛下，您的意思是……”

“可是，暖暖不喜欢别人到林家去耶。”

林月暖可怜兮兮的抓住皇后娘娘的袖子。

“如果刘泽要跟着三哥，岂不是也会跟去林家？”

皇后娘娘还没有说什么，圣上果断就接口道。

“那也不必如此，林觅身为朕的陪侍，日常也需要跟着朕进出，事情繁多，他也需要时间读书备考，刘泽，你若是知错，便就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帮着做一些事情吧。”

“不！”

刘泽直愣愣地站起来，抓起头上戴着官帽往地上便是一砸。

“我宁可这官不做，也绝对不会讨好他！”

林月暖撇了撇嘴。

这刘泽以为谁都是皇后娘娘吗？他这样发癫难道还能吓得住圣上？

果不其然，圣上的脸色迅速的转灰。

“不想做官便不做！有的是人等着呢！”

刘司徒赶紧抓住儿子的胳膊，哀求圣上道。

“陛下，就看在锦妃得面子上，您就饶了他的不懂事吧！”

“锦妃？”

林月暖看热闹不怕事大，笑道。

“现在可没有锦妃了呢，现在只有锦嫔啦！”

饶是刘司徒这样经历过无数风雨的老臣，也差点跌倒在地。

“什么！？”

锦嫔两个字勾起了圣上的回忆，尤其是想起了昨夜顾临自请出宫一事，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行！行！行！你们都是差不多的脾气，朕这朝廷可不是没有你们就不行！林觅，拟旨，着将刘泽官身收回，永远不许赶考，亦不许在为官！”

他龙袍一甩，指着刘司徒。

“你岁数已大，朕就不牵扯到你头上，等你到了颐养天年之年纪，就早早的退了吧！”

“陛下！”

刘司徒跌跌撞撞地想要往前，可陈太监不动声色地拦住了他。

“刘大人，咱家劝说你一句，莫要因为不中用的孩子伤了自己的根本。”

刘司徒悚然一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觅提起毛笔，开始拟旨。

刘泽还带着读书人的清高，硬挺着不哀求。

林月暖也不知道该称赞他这莫名其妙的风骨，亦或者嘲笑他的愚蠢。

可终归，刘司徒只能捧着这张圣旨，带着刘泽失魂落魄的走了。

“林觅。”

圣上原先就很喜欢林觅，再加上皇后娘娘和林月暖关系极好，这份喜爱就更上一层楼了。

“你大可在拟定一张圣旨，定下了你陪侍的身份。”

“谢陛下恩典。”

林觅细心的收好奏章，恭敬地拱手道。

“可林觅觉得不必，如今能够在御书房中学习，已经是林觅的荣幸，又何必拘泥于那些名声呢？”

“噢。”

圣上看着眼前还未成年的林觅，不知怎么回想起了昨夜余封要求给林嫣身份的一幕，不由陷入了沉思。

林月暖一瞧就知道圣上琢磨了些什么，可这些话她又不能说，便皱起了小小的眉头。

“林家忠心，一心为国。”

皇后娘娘伸手揉了揉林月暖的眉心，声音虽然低却恰恰好落入了圣上的耳中。

“可惜啊，有些人还没做，就想要先讨了封赏，让人不由得怀疑，他图谋几何。”

和圣上说话不必说的很明白，只要在他心中留下怀疑的种子就行。

皇后娘娘深谙此道，拉着林月暖起身往后走，留下沉思中的圣上及林觅。

回了坤宁宫，林月暖不由的有些好奇。

“娘娘，这两天你怎么……”

她含蓄的没有说下去，可皇后娘娘已经听懂了，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是我不想继续忍气吞声了。”

她低头看向远处优雅走进来的顾湛，低声道。

“天子之情爱，最为凉薄，暖暖，你要记住这句话。”

林月暖似懂非懂的被她推向顾湛，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希望你比我幸运。”

出了坤宁宫，林月暖仍然怔怔的，步伐都慢了下来。

顾湛温和的配合着她的步伐，等她开口。

“湛哥哥，皇后娘娘说天子情爱凉薄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月暖仰头看向顾湛。

“如果湛哥哥成了圣上，也会这样吗？”

顾湛还没来得及回答，却见林月暖小小的脑袋垂了下来。

“也是，湛哥哥会有更加心爱的人，也会有更宠爱的家族，暖暖不应该问你这个问题。”

“等下。”

顾湛拉住林月暖，不让她继续往前走。

他半跪了下来，认真地盯着林月暖琥珀色的眼睛。

“你不问我，又想去问谁呢？”

风微微地从宫道上吹起，撩起了林月暖的碎发，露出了她微红的眼角。

她额间的花钿如同活物一般轻轻颤动着，洁白无瑕的脸带着轻微的红晕，虽然依旧稚气，可那精致的眉眼一颦一笑，皆是风华。

顾湛恍然惊觉，比起初遇那日，那娇娇软软的小团子，竟然也已经长大了。

是啊，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一般飞快而去，她也会长大，也会追上他的步伐，再也不需要他刻意放慢脚步去等她。

“你不问我，又想去问谁？”

顾湛控制不住自己，声音加上了几分柔和，又问了一遍。

林月暖抽了一下小鼻子，小小声道。

“他们都说你一定是未来的圣上，暖暖也这么觉得，可是一想起，如果你成了圣上，也会有后宫，暖暖就难受得很。”

顾湛有些惊喜她竟然会为自己难过，可转念一想，就无奈的摇了摇头。

“暖暖还小，等你大了，就知道为什么会难受了？”

林月暖的确不明白，这究竟是小孩子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心爱的玩具，还是因为她将他当成了亲人？

她不解的抓了抓自己的小发髻，始终想不明白。

“不要难受。”

顾湛抓住她的小手，藏住了眼底的失落。

“就算是湛哥哥，听见余封想要带你走，也难受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