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北提出那些凶手杀完人后却把尸体就地掩埋在自家院子里这一点很是奇怪，汪栋也觉得很奇怪，于是就自己琢磨是不是那些凶手各个都杀人如麻，因此才不把这几具木灵族人的尸体放在心上，时间一长就给忘了，所以也就一直都没有移尸。

“这还能忘了？”容北对此表示质疑。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没吭气的真保三突然开口了：“我曾听负责盯梢的兄弟提过一嘴，那些人好像是在信什么邪神，说是把尸体埋在自己家里就能保佑他们之类的。”

“哈？”这话说得其他三个人都懵了，“尸体还能保佑人呢？这又不是高僧的舍利子，也不是他家先祖，保佑他们什么？”

“如果尸体有能力去保佑人的话，我想他们一定会用这股能力先让那帮畜生不得好死吧？”

真保三一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他们是这么说的，我们只是想拿回我们族人的遗骨罢了，别的都没多问。”

三人都无语地看着真保三--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多了解一点也是好的，说不定就能对你们的目的有所帮助呢？木灵族人的心也是大，不过也可以说这是一种单纯吧。

于是三人都没再纠结邪神的问题，反正人是一定要抓的，等抓到了再仔细问问吧。

“对了，”顾知谦正准备坐下，想要喝杯茶缓一缓这一早上的焦虑，却突然想了起来，“汪大人早上的升堂怎么样啊？真宁五都说什么了？”

“都交代了。”汪栋叹气，“其实跟我们推测的八九不离十吧，只不过真宁五这厮挺会耍花招，一开始还说他想与反贼合作并不是贪图什么金银财宝荣华富贵，而是想让木灵族人以后都不必再躲躲藏藏。他说从古到今，历朝历代，他们木灵族人都一直隐匿着，因为他们一旦被发现，就必然会遭遇类似益江府中发生的屠杀，即使不是为了取乐，也是将他们当作异类或是不祥之兆而抹杀。真宁五认为那黑衣人说的话很有道理，他们木灵族之所以如此卑微，就是因为地位不够高。如果他们帮助谋反，推翻这个让他们遭受歧视和屠杀的褚朝，去建立新的王朝，那么到时候他们木灵族就都是有从龙之功的。等到地位上去了，就算他们长着犄角又能怎么样？谁还敢看不起他们？谁还敢把他们当作异类？”

真宁五在公堂之上表现得十分气愤，大肆叫嚣着他们木灵族人本来就应该高人一等。普通人类进入山林，无论是迷路还是被野兽袭击，密林对于一般人来说可以说是处处危机，而木灵族人却可以感知草木灵气，在山林中比在家还要自在。这两厢一对比，孰高孰低简直一目了然。可是明明更高贵更厉害的是他们，遭受歧视和屠杀却依然是他们，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世人多愚昧，真宁五可以说服自己不跟他们多计较，但却无法原谅身为木灵族长的真贤一居然将如此大好的翻身机会给拒绝了。真宁五在那黑衣人被族人赶走之后立刻就追了过去，表明了他自己想要与黑衣人合作的想法，但是真宁五认为自己这么做是为了整个族群好，就这么走了的话搞不好会莫名地背上背叛的罪名，而且真宁五也认为不该自己一人独富贵，有好事还是要带上族人们一起的。因此真宁五向黑衣人保证，一定会说服族长答应带路的。

可是之后的几天里，任真宁五好说歹说，竭尽所能地分析利弊，真贤一就是不肯松口，还痛斥真宁五被金钱和利益冲昏了头脑，不配为木灵族人。真宁五在真贤一那里纠缠了好几天，一天比一天恼怒，二人之间的对话也一天比一天不客气，推推搡搡也都是常事。被骂得狠了，真宁五气不过，就去买了那把匕首带在了身上。

而在真贤一死的那天，真宁五终于再也忍不了了，抽出匕首出其不意地一刀扎进了真贤一的心口。

公堂之上，真宁五虽然供认不讳，但却没有半点悔意，“他还配当族长？他是个什么族长？！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族长，木灵族才一直都见不得光，一直受排挤受迫害！呵！不过我现在算是看清了，就他们那些人，过这种不是人过的日子也是活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木灵族，可他们却毫不犹豫地就向官府出卖了我。看来这是时间长了，几年前是怎么被官府追杀和迫害的，怕是早都忘记了吧？亏我还费那么大劲去说服了那人，想要带着整个木灵族一起发达，要不是因为关心他们，我早就跟着他走了。只是当时的我太善良，还顾虑着要是只有我去带路了，那以后的好日子，跟他们又能有什么关系？哼！好心当作驴肝肺！不识好歹！”

汪栋听着他的大言不惭，气不打一处来，“说得倒是好听！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木灵族人，那怎么真贤一难道就不是木灵族人了吗？你怎么把他给杀了？再说了，就算杀了真贤一你又能怎么样？真保三无论是头脑还是体力都强于你，你根本就不可能是下一任的族长！那你又准备怎么办呢？把真保三也杀了？”

真宁五嗤笑一声，“且不说真保三的头脑究竟比不比我好吧，他可是那个真正目睹了两起屠杀的人，他能不想报仇？但他想有什么用？他拿什么去报仇？就凭他那一身蛮力吗？眼下可是报仇大好的机会，我就不信他不想抓住。”

“他还真不想要这机会。”汪栋摇头，“本官已经问过他了，真保三说了，这摆明了就是给木灵族挖的一个陷阱。造反失败了你们就跟着陪葬，造反成功了就是兔死狗烹。所以本官才说真保三比你脑子好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全族的人都看清楚了就你还看不清。等真保三当上了族长他还是不同意跟反贼合作，你又打算怎么办？再杀一个族长吗？”

真宁五闻言，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之后才问道：“大人的意思是，木灵族全员，都不愿意去带路？”

“不错！”汪栋冷笑，“怎么？你还想把所有人都杀了不成？”

真宁五皮笑肉不笑，“可笑！老子当初就不该顾着这些杂碎！杂碎就是杂碎，活该祖祖辈辈都被别人踩在脚下！”

汪栋见他恼羞成怒越说越离谱了，一拍惊堂木，“放肆！”

真宁五不说话了，但也不为所动。

汪栋看着真宁五，一脸嫌恶，“说什么为了族人，到头来还不是要除掉所有不顺着你的意思来的人吗？族人不答应就是杂碎，族长不答应就干脆杀死，还为了族人，你不就是为了你自己吗？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得很，你是把本官当傻子吗？！”

真宁五一言不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以为你不说，本官就不知道了？”汪栋只是冷笑，倒也没再动气，“你言辞凿凿，说什么费了大劲才说服黑衣人让你带上全族人一起，我看是其实是你本来想自己去投靠，但是黑衣人却坚决要求你带着全族人一起吧。”

真宁五脸色一变，汪栋继续说道：“你一个人带路，那些反贼怎么知道你带的路是对的还是错的，他们怎么能确定你不是把他们往陷阱里引呢？他为什么一开始就是去邀请你们全族的人而不是去策反一个人？难道是因为策反一个人比策反全族的人要难吗？就是因为反贼不像你，他们不是傻子，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因此才需要控制住你们所有人，从而用一部分人的性命去迫使另一些人老老实实地带路，说白了，他们需要制衡。

“说实话，其实就算需要制衡本来也不用控制全族的人的，按理来说只要能控制一家人就足够了。只是你们木灵族人数太少，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又太紧密，单独控制一部分人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反而会使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所以他们才逼你返回木灵族，去说服族长带领大家一起答应，不是吗？”

真宁五还是不说话，汪栋的眼中充满了蔑视，“你以为你不说话就完事了？你已经承认自己杀了真贤一了，单凭这个本官就可以把你送到刽子手那里去。你以为本官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你压根儿就不知道那黑衣人的身份，甚至连长相都没看到，就算你承认了这些也无法对反贼的追查提供什么帮助，本官这是在给你一个坦白交代争取活命的机会！可惜，事到如今你还是冥顽不灵，机会本官已经给过了，是你自己不要的，那你也就怪不得谁了。”

真宁五这才彻底绷不住了，哭天喊地痛哭流涕地承认了汪栋所推测的一切，希望能争取到一个宽大处理。

听完汪栋讲述的容顾二人忍不住都望天翻了个白眼--这个真宁五，汪栋还真是没说错，蠢是真的蠢！真贤一好歹也是一族之长，死在这么一个蠢材的手里，想必应该是很不甘心了。

正当屋内的人都陷入沉思之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欢快的声音：“二师兄！小师弟！我们来看你们了！”

容北和顾知谦相视一笑--邢知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