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生怕顾知谦不肯给他解药了，恨不得把自己毕生干过的事情都给顾知谦他们交代一遍才好。他提到了伏羲花神教的大肆敛财，可奇怪的是，伏羲花神教明明已经敛了那么多的财了，教内却还是没有几个钱。

“也就是因为这样，不少信徒才真的相信他们的钱是确实地供奉到伏羲花神那里去了，不然那些个神使也不至于穷成那样吧。可是您也知道，哪儿有什么劳什子伏羲花神啊？那不就是一朵红色的米囊花吗？花瓣上放那么多眼球也就是为了唬人用的，显得伏羲花神很凶，冒犯了它是会被严惩的之类的，但其实它有个屁的神力，哦不是......”李方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顾知谦的面前说了脏字了，虽然顾知谦根本就没说什么，但是李方自己还是觉得这是一种冒犯 ，于是赶忙又端正了态度重新说了一遍：“小人的意思是，那个伏羲花神就是个假神，根本就没有神力，就连信徒们在神祭上听到的所谓神谕，也都是我们几个用偏听诀给他们传的音而已。一个没有神力的神像，那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雕塑嘛，怎么可能需要供奉呢？如此想来，伏羲花神教得了那么多的钱，可那些钱又到哪儿去了？我们几个其实也就只是办事之后拿报酬而已，可即使只是这样我们的积蓄也比伏羲花神教的多多了。因此小人猜想，伏羲花神教还有上峰，其实这整个教派，应该都是他们的上峰用来敛财的工具而已。”

顾知谦微微一笑，“你倒是聪明。”

李方顿时倍受鼓舞，至少他的解药应该是有着落了，就算最后的结果都是个死，可谁愿意还没到死就全身溃烂啊？于是李方绞尽脑汁，都不用顾知谦他们提问，就使劲儿地回忆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可以告诉他们的。

于是李方继续竹筒倒豆子，“那些前来制作福寿膏的信徒，其实都是全家都拜入了伏羲花神教的人。因为对于伏羲花神教的人来说，这种人最好掌控，就算有信徒不愿意继续待在那个鬼房子里了，他们也照样没辙，毕竟他们全家都攥在伏羲花神教的手里，你要是敢反抗我就杀你全家，你说这活儿你干不干？凡是被送到这里的信徒基本上就已经能看清伏羲花神教真正的嘴脸了，可是他们看清了也没有用，已经晚了，伏羲花神教也不在乎，因为那些人注定都会死在这里，没有机会出去通风报信扰乱人心的。到时候人一死，伏羲花神教就让级别最高的红衣神使去告诉他的家人，说什么由于他的任务完成得非常优秀，因此被伏羲花神看中，收到神明的身边去做近身神使了，他家里人那可都是信徒啊，听了这话还感恩戴德着呢。”

“哼！”容北生气，“罪不容诛！”

“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顾知谦问道。

“还有......”李方搜肠刮肚。

“比如说，这次的妖怪是怎么回事啊？也是你们几个搞出来的吧？”顾知谦提醒他。

旌南府衙。

进入府衙的南疆守军在府衙之中大肆搜查，将搜到的证据全都摆在了汪栋的公堂之上。

汪栋翻着李青的账簿，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自从宣读圣旨以来，汪栋就没让这些官员们站起来，到现在为止，这些官员们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李青先前还是被吓得腿肚子转筋儿，现在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那双腿的存在了。不过他现在也早就顾不上自己的那双腿了，毕竟汪栋手里的账簿可比腿重要多了，那可是要命的玩意儿。

南疆的妖怪吃人事件听起来骇人听闻，死者的惨状直接导致南疆五府的所有百姓们全都人人自危。这么大的案件，其实完全就是伏羲花神教伙同南疆的这些个官员们搞出来的事情。

对于伏羲花神教来说，搞出这么一个妖怪完全是一个一举多得的事情。他们用来生产福寿膏种植米囊花的地方就在雨林之中，可是雨林毕竟是一个谁都能去的地方，他们没有权利也不敢擅自封禁雨林。毕竟万一封林这件事情要是闹大了的话，朝廷派人一查就能查到他们想要隐藏起来的禁地。可是妖怪就不一样了，那可是连普玄观和贞华堂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算朝廷派人来查又能怎样？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到时候反而只会加深百姓们心目中的妖怪形象。

而这个妖怪能力强大，不仅可以将发现了禁地的人全都杀死，严密地保守住伏羲花神教的秘密，还能借此拐卖南疆的孩童，卖到其他地方去，又是一大笔浮财。

只是因为雨林的危险性，导致南疆百姓们不肯让孩子接近雨林，这才导致了意外发现禁地的都是成人，因此被杀的也都是成人。而孩子，在伏羲花神教的眼中孩子就是银子，平白无故地没理由去杀他们，因此即使后来他们为了掩人耳目而杀人，也依然杀的都是成人。

等到妖怪吃人的事情闹大了，普玄观和贞华堂必然会出手，就算保护不了所有人，他们也必然会先把孩子都保护起来。正面挑战普玄观和贞华堂显然是极其不明智的，因此伏羲花神教在一开始制定计划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在最开始的时候尽可能多地拐卖儿童，等到剩下的孩子都被普玄观和贞华堂保护起来之后，他们就放弃拐卖儿童的这桩买卖，转而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而所谓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利用妖怪在南疆布下的越来越大的阴影，利用百姓们的恐惧以及普玄观和贞华堂保护不了所有人这一点，开始大肆宣扬伏羲花神教，告诉大家只要成为信徒，就能不被妖怪所害。反正那个所谓的妖怪本来就是他们的人，让他杀谁不杀谁，不都是伏羲花神教一句话的事吗？

没了拐卖孩童的进项，他们这不是还可以吸信徒们的血吗？他们还能命令信徒远离禁地，保护禁地，一举多得。

信徒这条财路虽然看起来一开始收不了多少钱，但是长久下来，经年累月的供奉那可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而拐卖孩童都是一锤子买卖，挣得虽多，但却没有后续。

对于伏羲花神教来说，只要能来钱，究竟是人口买卖的钱还是信徒们的钱，反正只要是钱，他们并不在乎这钱是怎么来的。

而视钱如命的伏羲花神教之所以能让李青等人也在这桩买卖里分一杯羹，就是因为伏羲花神教要在他们的治下搞事，需要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官府对于妖怪吃人的断言也在百姓们的心中很有分量，能够将妖怪这一形象扎实地扎根在百姓们的心中，让他们不得不相信，不得不寻找出路，不得不投靠伏羲花神教。

李青等人自然也是靠着这个，挣得盆满钵满。

整件事情被伏羲花神教计划得滴水不漏，而至于顾知谦他们会来南疆察查此事这件事情，他们却是根本就想都没想。原因也很简单，虽然顾知谦和容北以及陪都的介入必然会立刻就使伏羲花神教陷入不利的境地，但是伏羲花神教和李青他们都不认为顾知谦他们会来南疆。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就算他们的事情闹得再大，那也与造反并无直接关系，不属于陪都的管辖范围。而朝廷派其他的任何人来查，他们都有完全的信心让那些人什么都查不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青才会在他得知车肃想要将此事告知顾知谦时如此惊慌失措，忙不迭地就按照车肃说的照做，还上赶着抬着大宗的财宝去普玄观安抚车肃，生怕这件事情传入顾知谦的耳朵里。

可焉知，对于顾知谦他们来说，天下人管天下事，百姓苍生的事儿哪儿有管辖范围可言，自然是能解决就赶紧解决了。

更何况，陪都方面认为，此事也不一定就与谋反无关，伏羲花神教通过各种方法聚敛的财富数量，仅据汪栋所知的那些就已经很是令人发指了。这笔钱财的去路，很有必要好好地查清。

李青在官场之中浸淫多年，自然知道凡事都要留个心眼了，尤其这次还是跟伏羲花神教这种不入流的教派合作，李青自然是把他们之间的每一笔交易都详详细细地记录了下来，若是合作到后面收不到钱，或是伏羲花神教想要对他倒打一耙的时候，这本账簿就是他最大的筹码。李青本来是有恃无恐的，毕竟整个旌南府衙他最大，他的东西谁敢动？他可没想到汪栋会带着大军进来把他的整个府衙都搜了个底朝天。

而他为了以防万一留下的这本账簿，如今也成为了汪栋手中的铁证。

汪栋翻着手中的那厚厚的一本账簿，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李青记录得确实很详细，应该是想要留一份伏羲花神教的把柄吧。哪家哪户的哪个孩子卖到了哪里、卖了多少钱、李青从中分得了多少钱；将一个死去的成人定性为被妖怪啃食这件事情上收了多少钱；还有协助伏羲花神教散播谣言又收了多少钱......一桩桩一件件，李青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如今这一条条的账目被汪栋看在眼里，他只觉得字字带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