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方是新开的一家高档饭店--新悦城酒楼，就在明月湖边上，倚窗而立就能俯瞰明月湖全貌。

今天来的人足有八九位，等林海洋到的时候，这些人全都堆起笑脸。

这就是传说中的趋红踩黑，有向仁刚撑腰的时候，这帮人肆无忌惮。现在后台垮了，这些人马上换了嘴脸。

郭世杰想让林海洋坐主位，林海洋肯定不干，拉扯了一阵终于落座。

明湖分局的陈有亮就坐在林海洋身边，一个劲儿说好话，搞的林海洋一阵腻歪。

眼见着林海洋态度不咸不淡，陈有亮抛出杀手锏，压低声音说道，“林处长。”

特意换了称呼，就是突出林海洋的职务，在座各位除了郭世杰是正处，其他人最高也就是副处级。

“林处长，我想跟你要个人。听说临安分局的王飞工作能力突出，这么好的人才放在保障科可惜了。正好现在我们分局有个副局长的岗位，我想把他调过来，你看...”

这是明着道歉不行，又要走亲朋路线。

林海洋呵呵了一声，“陈局，你们系统内的人员调动应该跟丁书记汇报，再不济你跟赵大年赵局商量就行了，跟我说有啥用？”

陈有亮只敢在心里翻白眼，谁不知道你跟丁太忠穿一条裤子，跟你说了就等于跟丁太忠说了。而且为了把王飞要过来，陈有亮跟赵大年好话说尽，还搭上不少筹码。

即便这样，赵大年都不想放王飞走。没了王飞这个中间人，跟林海洋的联系就少了。

不过陈有亮给出的筹码很足，拿出好几个重要岗位安排赵大年的人。

“林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王飞是个可塑之才，不应该留在物资保障科。”

林海洋心中叹气，就这样吧，王飞得到晋升是好事，离开临安分局也是好事，起码离那个一枝花远一点。

“陈局，这种事你看着处理就行了，我的意见不重要，也得问问王飞本人的意见，你说是吧？”

陈有亮马上点头，这关就算过了，终于松了口气。

以后林海洋有什么事，就可以名正言顺动用明湖分局，少不了交流的机会。

随着酒局的进行，现场气氛逐渐升温，区供电局局长主动过来敬酒。

已经收了的钱肯定退不回来，但这位局长自有安排，直接免除机械厂两年的电费。你别管我怎么平账，那是供电局的事。

如果机械厂全力开工，两年的电费数字非常可观。

人家这么上道，林海洋笑着喝下这杯酒。

其他几个厂的代表也非常积极，没钱可以给东西嘛。比如肉联厂、副食品厂......等等都可以往外送东西，机械厂未来逢年过节不缺礼品了。一年到头那么多节假日，这些东西积攒下来不是小数目。

对于这些人的‘诚意’，林海洋统统笑纳。

美中不足，饭桌上有个人从头到尾没过来敬酒。

酒桌上就是这样，领导也许记不住谁过来敬酒，但一定记得谁没过来。

这人就坐在林海洋正对面，隔着桌子垮着一张脸，自顾自的喝闷酒。

其他在场众人都注意到他了，但谁也不想给自己找事，全都当做没看见。

林海洋纳闷了，还真有这么硬气的人。

压低声音问向陈有亮，“陈局，那人是干嘛的？”

陈有亮抬头瞄了一眼，“医药公司的，跟机械厂情况差不多，暂时归明湖区托管。”

林海洋很不解，“医药公司是暴利，这都能把自己玩垮？”

郭世杰适时的解释，“暴利不假，但架不住瞎折腾。医药公司是最早一批股份制改革的企业，股份制改革都清楚怎么回事，管理层搞承包，赚了钱之后再返还股本。可惜没选对人，从上到下个个都在搞钱，三搞两搞就搞垮了。”

“说起这事，向仁刚也有很大责任。他想引入外部投资，结果引狼入室。医药公司原本有不少专利，他引进的投资商看重的就是专利授权，根本无心搞生产。人家拿到专利授权之后，直接在外省设厂，反过来挤压市医药公司的生存空间，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半死不活。”

“你也别怪曹刚心里有气，他接手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总不能拿库房里的过期药送给机械厂吧？”

这么一说就懂了，医药公司也处于停产状态，身上肯定背负着不少债务，从机械厂拿走的钱填了亏空，找不到东西送人情。

“林厂长。”郭世杰叹了口气，“老曹挺不容易的，你多多包涵，这杯酒我替他敬了。”

郭世杰之所以解释这么多，就是不希望林海洋误会，能把曹刚喊过来吃饭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想过来敬酒肯定抹不开面子。

林海洋没有抬酒杯，“郭书记，有些事不是这么办的。没钱可以，话都没有一句是不是就过分了？”

在林海洋看来，你曹刚也许没参与贪污，但毕竟没打招呼就拿了机械厂的钱，不应该过来道个歉吗？

还是说，你曹刚自持有功无过，甚至不在乎这个老总职位，就可以甩脸子？

这话一说，郭世杰为难了。曹刚就是那样一个人，典型的油盐不进，要不然也轮不到他接手即将破产的医药公司。

“林厂长，这...”

原本今天挺好的气氛，因为曹刚一个人搞的很不愉快，郭世杰不敢记恨林海洋，只能把怒气记在曹刚头上。

郭世杰正在犹豫要不要喊曹刚过来，包房门被人推开，柴和平带着一身酒气走进来。

“我说海洋，来这吃饭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走走走，上顶楼，一帮老熟人等着你呢。”

等他说完了才扫视众人，看到郭世杰脸色相当不悦。

“呦，原来是郭书记攒的局，不好意思了，借海洋用一用。”

看似道歉实则倨傲，柴和平根本没把郭世杰放在眼里，如果是西风的厅级干部还能让柴和平有笑脸，郭世杰不够看。

林海洋正好不想待下去，跟郭世杰告罪一声，起身离席。

陈有亮看到郭世杰脸色不好，凑过来问话，“郭书记，你们订餐之前不知道这里是移动下属服务公司开的？”

郭世杰一翻白眼，订餐是手下人干的事，只选好的只选贵的，谁特么知道这里是移动公司开的？

算了，林海洋走了也好，正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曹刚，怎么这么办事呢！

林海洋那边跟着柴和平进了顶楼的豪华包厢，气氛比楼下火热多了。

没有所谓的熟人，都是西风移动内部的人员，柴和平纯粹找了个借口。

今天是西风移动的季度总结会，开会之后大家跑过来聚餐，有人跟他说明湖区一帮人在楼下吃饭，好像看到林海洋了，柴和平这才过去拉人。

柴和平没把林海洋带上桌，直接来到旁边的小会客室，有人端茶倒水之后，拉上屏风形成一个独立小空间。

“老柴，我发现你们移动公司什么都搞，餐饮也不放过？”

柴和平带着几分得意开始叹气，“没办法啊，谁让我们钱多的花不完呢。钱趴在账上只能吃利息，不如搞点副业划算。等明年的预算下来，又得闹心怎么花钱，烦都烦死了。”

林海洋突然想起一件，“老柴，上次你说想过发票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柴和平一愣，“你不是没兴趣吗？改主意了？这件事还没搞定，找了几家企业，侯总都看不上，担心出问题。”

“这样吧，你跟侯总说一声，让他等几天，不出意外的话，我可以帮他过发票。”

柴和平大喜过望，“海洋，你终于想通了。钱给谁都是给，干嘛亏待自己的腰包。”

“拉倒吧，如果我想搞钱，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反正这事我做了，说说能截留几个点吧？”

“这事我谈不了，你等一下，我给你叫人去，就在外面喝酒呢。”

柴和平起身走了，林海洋微微叹气。

以前不想干，是因为风险太大，现在有了投资公司的平台，很多事情就可以放开手脚。

原本不合理的虚开发票，以投资公司入股的形式就能避免问题。

没过多久，柴和平带进来一个年轻人，介绍完毕之后就走了。

“林厂长，久闻大名，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看年纪，唐磊不超过三十岁，瘦高的身材长相端正，不笑不说话。

“唐总，关起门没外人，咱们直说吧。从我这里过发票没问题，除了相应的税点，你给几个点的利润？”

唐磊一挑大拇指，“林厂长快人快语。我也不矫情，也不跟你诉苦，一口价5个点。行就行，不行就当交个朋友。”

唐磊跟柴和平在外面嘀咕半天了，很多事情没必要说太多。随便过下发票就赚五个点，已经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