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看着她的眼里充满了宠溺。

少女的脑子瞬间有些短路，结结巴巴地问他：“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沈知言反问。

“人活在这世上，都有很多言不由衷的事情，更何况是你这样一只小小的妖呢？”

少女没有回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似乎在验证沈知言话中的真伪。

沈知言为她处理好了腿上的伤势后，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迎着雨夜里的冷风，朝着山脚下的小木屋里走去。

“小白，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不会看错人的，无论你将你自己说得有多恶，我都坚信，你只是被这世道给害了。”

“你自化形起，一直感受到的，是这世间的恶意，你想活下去，自然得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自然得学会长出铠甲，来保护自己。”

“从未见过良善的你，我又怎能要求你一心向善，做个完美无缺的好妖呢？”

“可是……”少女犹豫地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可是，她确实没有感受，没有见过这世间的善意。

她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所有人，要么觊觎她的美貌，要么想得到她身上的东西，要么对她恶语相向，好似将她踩进了谷底，连给她喘息一口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她化形以来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人告诉她，她并不坏，她只是因为……

从未见过那一份善。

她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沈知言对她说出的这一番话语，所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她贪恋沈知言的温暖，故意保持着原形，躲在他的身边，听他日日夜夜的叨扰，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他的人生，他的过往，他的内心，与他的那一份纯真，是她从未见过，却又为之向往的东西。

少女的眼底，闪过万般情绪，最后留下的，却是深深的自卑。

沈知言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无论是他那天之骄子般的出身，还是他那那颗令人为之神往的内心，都是少女拼了命的努力，也无法为之匹敌的存在。

她清楚的认识到，她连站在沈知言身旁的资格都没有。

面对这般光芒万丈的他，她只感到自己像是活在阴暗角落里，不见天日的老鼠一样肮脏。

她……

根本不想玷污他身上的美好。

沈知言看出了少女眼中的悲切，看穿了她眼底拨动着的所有情绪。

他轻轻将少女放在小木屋的床上，在为她盖上被子时，声音温柔真切，却又无比坚定地对她说道。

“小白，你不要在意旁人对你的目光，你要坚信，你是世间最好的存在，你值得拥有所有美好的一切。”

“小白，你别怕，以前没有人带你见过世间的美好，我会带你领略，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会替你杀，你只要做你自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我相信你可以。”

少女并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经跌落进了尘埃，身上犯下的杀孽，手中沾满的恶，连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一定洗涮得清了，沈知言为何还要如此待她？

化形这么多年来，她似乎第一次在人世间，感受到了除了恨和怒以外的第三种情绪。

是感动。

她的眼眶湿润，鼻尖发酸，就连呼吸都按耐不住开始颤抖。

她满怀期冀，她小心翼翼，她声音颤抖地问沈知言：“为什么？”

“沈知言，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信我？”

“因为你值得。”沈知言坚定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句：“你要相信，你值得。”

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地从眼尾中滑过，她终于泪流满面地哭出声来。

“可是沈知言，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到底杀了多少人？”

“你知不知道，死在我手里的尸体，都能在你的山门前堆满，你知不知道我无恶不作，我臭名远扬，你若选择站在我的身边，那你便会与我一起，成为全天下的公敌！”

“你知不知道，我犯的那些杀孽，这一辈子，不，是生生世世，我都不可能再修成正果，也不可能去走正道了！”

“沈知言，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你就像我从未设想过的光亮，出现在了我的世界。”

“可是你越好，我便觉得自己越恶，觉得自己越脏，觉得自己越配……”

少女积压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都发泄了出来。

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袒露过自己的内心，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过自己的软肋。

可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却被一道温暖的唇直接封住。

她的脑子立马一片空白，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呆呆地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连呼吸都快忘了。

直至几秒过去，她的面色涨的通红，沈知言这才轻轻放开了他，而后不自然地将目光转向了别处，沈知言白皙的耳廓竟也染上了些许红晕。

“你……”她呆呆地开口，终于能够呼吸，第一时间闻到的，却是沈知言身上，那冷冽好闻的气息。

“小白。”沈知言沙哑的声音响起，俩人的目光这才重新碰撞在了一起。

“小白，我喜欢你。”

“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我很后悔，我真的后悔，当初在你无助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帮你？”

“若是当初我帮了你，让你感受到的是善，你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一切了？”

沈知言目光真切地看着她。

可是……

可是她给不了沈知言答复，因为在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果。

“小白，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能不能……能不能信我一次？”

“信我能为你处理好一切，哪怕冷对万夫，与全天下为敌，我也会保护好你。”

“若是有朝一日，你犯的那些杀孽真的要还，那便我替你还，若是那些业债真的要背，那就让上天背在我的身上！”

“小白，我喜欢你。”

“你在我眼里，值得拥有最美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