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无边的房间，开门声传来，带来一缕光，随着关门声光芒渐逝，重回黑暗。

沉稳闷响的脚步声响彻在寂静的空间里，踩踏后，木条组装的地板发出空荡的闷哼。

“咯——吱——”

一缕幽蓝的火光在壁炉里照亮，突然窜起，头顶飘荡起一股浓雾。

烟雾嬉笑着组成一张鬼脸，像赤裸裸的骷髅头。

“主人，你回来了？”骷髅头用尖锐的嗓音喊。

阿博修拿起桌子上的魔法古籍，细长的指尖摁在繁复的古籍表皮上，掀开书籍，旧黄的书页上的古文字让人眼花缭乱。

男人推了一下眼镜，在壁炉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穿着长款的毛呢大衣，内衬洁白的纽扣衬衣，坐下时宽松的衣角垂在摇椅旁，双腿被黑色长裤勾勒的匀称，懒洋洋交叠在一起。

衣着上看这是一个时髦的英伦风绅士，只不过容貌却如温水啄雕过般柔和，唇边的笑意轻浅，并不棱角分明，也不张扬攻击。

金丝眼镜渐弱了眸中的冷淡，看起来脾气温柔，性格又很稳重冷静，是人群里都想依靠的俊美男士，因为他能在人慌乱无措的时候给予安全感和解决方式。

烟雾骷髅头飘在半空中转了一圈，见阿博修懒得搭理他，只好悻悻钻回了壁炉里。

“主人，下次你想去哪里？”骷髅头小心翼翼的问。

阿博修垂着长睫，漫不经心：“之后再说，最近有些累，多待几天。”

骷髅头心底发凉，不敢想主人多待几天自己会抑郁成什么样，躲在壁炉里抓耳挠腮。

烟雾恐怯的缩成一团埋进角落里，他哆嗦的死样让阿博修看了一场好戏，骷髅头贱嗖嗖的，不管是日常还是特殊情况，在阿博修在场时唯唯诺诺，在人不在时重拳出击。

恰巧，阿博修偏喜欢旁人唯诺恐惧的模样，那会让他心情愉悦，脑海里分泌的多巴胺简直是让人上瘾的魔术。

正在这时，木质地板的灰暗角落，一团黑色的影子融合扭曲，从平面逐渐扭成立体，形成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

“主人！”小东西从角落里窜出，扑到阿博修身上蹭来蹭去，圆溜溜的鼻子和眼睛都挨在阿博修的脸上，“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阿博修坦然接受吞金兽的蹭蹭，这只兽生来就会寻宝，算是阿博修的收藏品之一，平常帮他管控藏品室，偶尔外出寻宝来讨好阿博修。

他搓了搓怀里的小兽，袖口自带乌龙的香气，沉稳馥郁，惹人沉醉。

小兽张口一吐，吐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心，中间有一点红痕，整体呈透明，边缘散发着月光般的辉光。

“这是我从别人心口掏出来的琉璃心。”吞金兽骄傲道，“延年益寿，提高天赋，还能抵挡鬼怪攻击，玩家都在抢夺这块心脏。”

至于生着琉璃心的玩家……被剜了心脏自然活不下来，被吞金兽嚼吧嚼吧吃光了。

“谢谢，它和你一样漂亮。”

阿博修对于讨好向来给予极高的情绪价值，他眸中神色不变，唇边笑意温柔，低头在小兽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一触即分，让吞金兽毛都快炸起来了。

“讨厌啦！”吞金兽害羞地跳到阿博修的肩膀上，“你这样让我化成人形该怎么办？要爱上主人了……”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化成人形很漂亮的……美丽精致的男孩，我想化成这样的，主人你喜欢这个形象吗？会不会更爱我一点？”

阿博修含笑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吞金兽立马吱哇乱叫的窜跳起来，它羞红了脸，自家主人太撩了，人撩兽也撩。

心动，疯狂心动！

它要赶紧化成人形嫁给阿博修，主人这么受欢迎，被那些男男女女抢走怎么办？！

阿博修逗了它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致。

他懒散的低头看书，随手拂开肩膀上的吞金兽，就像扫垃圾似的，让兽“扑通”掉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吞金兽傻眼了：“主人……”

阿博修垂眼，金丝眼镜下的眸子像不融的冰川峡谷，口吻淡得吓人：

“去守门。”

吞金兽眼眶瞬间红了，低头蔫哒哒的跑到门口，骷髅头发出讽刺尖锐的笑声，被吞金兽揍了两拳。

连个魂魄都欺负我！吞金兽愤愤不平的想着。

它知道主人喜欢逗弄别人玩儿，这段时间大概是无聊，连它都开始逗玩了。

在暗示里做些和阿博修陷入爱河的幻梦，又被男人一次次无情摧毁，观赏旁人的黯然失落，这简直是阿博修的生活调味剂。

这个王八蛋太可恶了，可没人能制止他，毕竟阿博修从不坠入爱河，他冷漠的程度让吞金兽心里又惊又寒。

吞金兽哭哭啼啼的跑去守门。

它刚跨进门外，一道无形的攻击就打在它身上，瞬间灼烧的滚烫让吞金兽尖叫一声，连忙滚在地上，大声求救。

“啊啊啊！！有敌人，主人救我！！”

它痛的在地上翻滚着，很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接住它的小身子，吞金兽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头顶阿博修略带奇怪的声音响起。

“没有敌人，你也没事。”

吞金兽身上的灼烫转瞬间褪去，再也感受不到疼痛，好像刚才的敌袭是幻觉，它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也感受不到有受伤的地方。

“咦？”吞金兽疑惑开口，“刚才有人打我……”

还是很用力的那种殴打，好像在泄愤，肚子里的内脏像被烧红的短刀捅破，然后乱搅成泥一般。

“你感觉错了。”阿博修揉了揉吞金兽的肚子，“没有任何伤口，内脏也完好无损。”

吞金兽哑口无言，黑溜溜的眼睛闪过惊疑。

……谁打的它？

阿博修见它没事就又扔了回去，让吞金兽继续守门，自己转身回了房间。

小兽想一起进去，它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恐惧，毛骨悚然，背后的毛都在炸开，

阿博修不喜欢不听话的奴隶，在吞金兽迈进房间的那一刹那，他瞥了吞金兽一眼，把小兽吓的退了出去。

“把门带上。”阿博修说。

吞金兽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的带上了门，守在门口当小版“石狮子”。

幽蓝的火光带来寒凉，阴冷的空气侵袭全身。

阿博修指尖冻得泛红，他并不在乎房内的低温，这伤害不了他的身体，眼前关于游戏的红色警报越来越耀眼。

【警告！警告！游戏内部意外闯入sss+高危boss，请尽快处理！】

阿博修饶有趣味的赏眼这一句：“谁干的？真不错。”

他就没见游戏慌乱成这副模样，用尖利急促的警告一声声下达让阿博修去解除危机的命令。

阿博修不喜欢被钳制，哪怕他因为意外和自身对规则的遵守而不得已和游戏签订契约，他仍然不喜欢命令。

现在游戏在恐惧……那真是太不错了，阿博修乐于看到这个东西的任何负面情绪。

【你应该遵守契约！】

血淋淋的大字浮现在空中，像威胁，更像是提醒。

“契约第五十三条，在阿博修和他人合作期间，游戏方不得干扰和下达任务。”

阿博修起身，把书籍放到桌子上，整理了一下衣物，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语调柔和，尾音沙哑：“我有新客户要来了，你需要往后排。”

至于这个客户交易完之后……

这不还有下一个吗？只要阿博修想，他就有无穷无尽的客户。

外面的房间不同于晦暗阴冷的室内，看起来温馨不少，精致繁复的布置如同西方中世纪的油画，华美到空洞的地步。

阿博修走出室内，踹开蹲守的吞金兽，上前拉开紧闭的大门，打开门缝狂风骤涌进室内，把桌上的纸张一层层翻卷，像飞鸟一样到处飞舞在半空中。

他身上的大衣也随着涌进来的狂风掀起，两条长腿曲起，手上用力掰开看起来宽厚的大门。

阿博修在笑，哪怕手上的指骨用力到泛白，他用平静的声音道：

“去漯河城堡，找荆棘公爵。”

不断下跪祈求，希望魂灯能够回应他的新客户——荆棘公爵。

灵魂似乎已经腐败，需要一些助力来让他堕入深渊。

阿博修不介意做这个推手。

.

直播外，001抱着资料沉默以对。

“001，在我直播的时候，你要洗去我的记忆。”

商人的话回荡在脑海，当时正急于把疯子扔进扮演空间的系统有些怔神，“为什么？”

“不为什么，容易心软。”商人说，“疯子进直播不会按照剧本来扮演，我怕他真身下场闹事。”

在神经病搞事时，商人能阻止他的概率达47%，疯子极有可能不听他温柔劝阻的话。

阿博修不一样，几千年前的商人言辞犀利，刻薄冷漠，下手毫不留情，对待打乱他计划的神经病患者只会0容忍。

如果是几千年前的疯子和商人，打起来的可能性达到100%，

奈何疯子变化太大了，他遇到温柔耐心的商人只会越来越闹腾，永远不知道懂事，见到生气或者冷淡的商人反而偃旗息鼓，乖乖缩在角落里当狗。

为了避免直播因各种意外突然中断……

商人决定先锁一下记忆，请几千年前的自己出山。

只要不出岔子，大概能治住疯子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