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有着“谪仙大人”和“红芽”记忆的它都有点儿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只是它知道，或许阿蘅的到来的确改变了“红芽”的人生。

若是没有那只哥哥送的黑白小猫一直坚持不懈的跟着她，陪着她，想必那个“红芽”早就死了，说不定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重复。

它摸着阿蘅稚嫩的小脸，黑雾笼罩之下的一双暗红色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一个人的思念。

若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那我是不是会像普通小孩儿那样无忧无虑？你也不至于为了家族而奉上自己的性命。

那个所谓的“谪仙大人”不过是异世之魂侵占了一具半妖的身体，初来乍到之时还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大胆地挑衅各种大能，还叫嚣着“莫欺少年穷！”

直到他被某位大能挑碎筋骨，打入凡间才逐渐变得老实。

只不过打入凡间之后，他仗着自己那一身的妖气佯装仙人，欺负苗疆之人不懂，虚伪的装清高。

他还故意教授苗疆人一些修仙界的禁术，教育他们不能近亲生子，但同时也引导他们去外地拐卖妇女儿童进苗疆。

在无知的凡人眼里，他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天神，帮他们解决了困扰已久的“天罚”，还教授他们知识。

“谪仙大人”也知道，自己不能在灵气稀薄的凡间继续修仙，他只能凭借着各种阴险的禁术吸取他人的性命，以血为媒介，修炼妖邪之术。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借着公子家族的血脉气运和龙气居然还活了这么久，作为半妖，他的性命是比一般人类长，但修炼能够延长生命期限，还能保持青春年少，和正常的生老病死自然是不一样的。

但凡是享受过数年的青春时光的，都不会想要死去，都想要更高的修为，更久的生命。

那个皇帝自然是和他不一样的，皇帝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体会生老病死，而却无能为力，可他不一样，他几乎不会生病。

可惜他都将整个苗疆都洗脑为他的忠实信徒了，都还是没能将红芽杀死，还被红芽吞噬融合。

难道努力真的比不过天赋吗？

黑雾的身体逐渐扭曲，向来最在意别人嘲笑他天赋的“谪仙大人”自认做了无数的努力却仍是比不过一个没怎么修炼过的女人，气愤使他瞬间开始反抗，企图抢夺红芽的主控制权。

是，天赋是很重要，但努力也是不可或缺的。

就算是拥有极佳修炼天赋的红芽也是经历过无数次颠倒又重来的人生，甚至在半妖身下苟且偷生，日复一日练着那从半妖那里偷师的一招半式。

谁又能说红芽不够努力呢？

如果那日带走红芽的不是这只该死的半妖，而是一位正统修士，想必她的造化也不会比现在差。

而一直从凡人身上吸血吸气运来修炼的半妖“谪仙”早就沉溺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无法自拔了。

只要他一直待在苗疆的那座山里不出来，他永远都是苗疆人心里那个无所不能的“谪仙大人”，无数人仰慕，甚至还有人主动给他供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得上是努力了。努力欺骗自己也算是努力。

明明他前世生活在一个和平的社会，接受着社会主义教育，可是他到了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之后却视人命为草芥。

分明他前世也是草芥的一员，因为不够聪明，没什么天赋，而做着普通的工作，拿着普通的薪水。

意外让他来到这个世界，有了不符合实力的欲望，却没能掌控好自己的欲望，终究沦为现在不人不鬼，不男不女的黑雾。

他气愤啊！

于是连带着黑雾的身体一起翻涌着，瞬间一阵耀眼的红光笼罩过黑雾，成功让黑雾冷静下来。

“抱歉，见笑了。”温柔的女声试图抚平阿蘅内心的恐惧。

实际上见证过红芽过往的阿蘅倒不至于被这么点儿事吓到，反倒是窝在她身边的狐言被吓了一跳，背部的毛发都炸起来了，尖锐的指甲伸出做攻击状。

“我可以走了吗？我想……回去了。”阿蘅抱过椅子上的狐言，望着看不出正反面的黑雾说道。

阿蘅蹭了蹭狐言的脑袋，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她内心的悲伤。

和红芽相处的那段时间做不得假，虽然她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快速地参与红芽的一生，但她们的感情是真的。

只是，红芽很重要，但她的父母也很重要。

“帮我记住他……好吗？”

“我怕……连我都忘了……他……”

红芽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消散了，明明她是笑着说的，却无端让人感觉到悲伤。

一阵无形的风轻轻拂过阿蘅的头，小屋里空荡荡的，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只是阿蘅觉得，她好像在那一瞬间又变成了一只小猫，被红芽抱在怀里亲昵的抚摸脑袋。

阿蘅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精致整齐的花苞头上多了一支冰蓝色的玉簪，是男子常用的款式，却做了些调整，坠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色荷花。

她记得，那支玉簪是公子易及冠时红芽送给他的，后来又在二人成婚之时被公子易调整之后送给红芽。

再不会有那么一个人满腔热情的为了红芽好，做各种各样的蠢事，只为了红芽开心，再也不回了。

阿蘅不懂他们之间的感情，但她知道如果连自己都忘了他们，就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了。

狐言看着阿蘅一点儿注意力都没有分给他，调皮的在阿蘅怀里左右翻腾。

看我！看我！我的尾巴这么蓬松，这么好看，你不想摸一摸吗？

阿蘅将玉簪重新插回头上，给三岁小孩儿用的玉簪自然也是格外小巧可爱。

正当阿蘅努力想要稳住自己捧着翻腾的大胖狐狸的手时，怀里的大胖狐狸还不安分的勾了勾爪子，贱兮兮的要去够玉簪上坠着的小荷花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