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的皇宫，流水的皇帝——三郎进殿面圣之时，站在门外守候的牡丹，看着宫苑深深、殿宇嵯峨，心中五味杂陈。

几个月前，这大殿之上坐着的还是李显，如今已经换成李旦了。

说起来，她面圣多次，侍奉过武则天、李显和李重茂等多个皇帝，这应该是她最为放松的一次了。

因为她和李旦的交情，二十年前在洛阳东宫就开始了……

或许是因着父亲裴炎的缘故，李旦对她一直很好，还数次救过她的性命，所以牡丹对他的信任，如同兄长一般。

只是今日这场会面，终究和以往不同——因为他们的身份都变了。

先前那个处处隐忍、淡泊谦让的相王李旦，如今已贵为九五之尊，而自己则成了三郎的妻室……

想到这里，牡丹看向白茫茫的雪地，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尴尬……

就在这时，户婢出来传话，让她进去面圣。

牡丹赶紧整理衣冠，躬身进殿。

黄昏的光线斜斜的照在牡丹的身上，把她的身影拉的欣长，人还未走进殿内，影子先到了李旦的眼前……

牡丹的身影，李旦一眼就认了出来——虽然此时的牡丹依旧是侍女装扮，但她周身的出尘气质根本遮不住。

果然是她——李旦心头一阵惊喜，又一阵恍惚，那种甜蜜又心酸的感觉，让他险些失态。

此时，牡丹已经跪拜行礼。

这一次，牡丹用了裴姝月的名字。

“民女裴姝月，参见皇上。”

李旦一听裴姝月的名字，心中愈发感动，他赶紧下殿，双手将之搀扶了起来。

“免礼免礼，你向来体弱，此番长途跋涉，又值风雪，身体还受得住吗？”

“谢陛下关怀，一切都好。”

一旁的三郎看着父亲对牡丹的关爱，心里生出一丝醋意。

父亲贵为九五之尊，未免也太殷勤了些。

他知道父亲一直对牡丹很是欣赏，曾经还想纳牡丹为妾，只是阴差阳错，几次都未能如愿。

但眼下，牡丹已经是自己的妾室——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父亲。

当然，他不敢直接对父亲说什么，而是笑着看向了牡丹。

“牡丹，说起来，你我大婚已有数年，你还未正式参见父皇。”

“父皇”这个称呼，直接把李旦和牡丹的身份定了位，李旦脸色有些尴尬。

牡丹看了看三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微微笑了笑。

在她看来，虽然李旦确实的对自己表达过爱意，其实她和李旦之间，更多的是欣赏、理解，两人亦师亦友，并无男女之情。三郎如此反应，实在小题大做。

不过，三郎才不管二人的反应如何，继续解释着。

“父皇，当年潞州大婚，事急从权，隐瞒了她的身份，请恕儿臣礼数不周。”

“罢了罢了，从前之事，不必再提。”

李旦讪讪的挥了挥袖子，转身回到了龙椅之上。

三郎趁机拉着牡丹跪拜了下来。

“牡丹，快拜见父皇。”

三郎之所以如此急迫，想要牡丹改了称呼，称李旦为“父皇”——吃醋是一方面，更多是想让父皇尽快承认牡丹的身份，那么接下来他就能提册立太子妃一事了。

没想到，牡丹并没有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