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牡丹心向三郎，李旦还是忍不住想征询她的意见。

想到这里，李旦看向牡丹。

“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管太平还是三郎，朕都不想看他们走到骨肉相残的那一步。牡丹，在你看来，朕该如何破解当前困局？”

听到李旦询问自己的意见，牡丹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到了心里。

苦口婆心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牡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李旦，径直跪下。

“皇权更迭关乎江山社稷， 牡丹本不该妄言，但今日陛下相问，我便冒死直言了。若有僭越之处，请陛下治牡丹一人之罪，不要牵连他人。”

“朕说过，恕你无罪，只听真言。”

“陛下，如今姑侄斗法，朝臣离心，实在非社稷之福。大唐动乱已久，余震不绝，再也经不起动荡了，东宫关于政权安危，太子既是人望所属，也有明君之姿，愿陛下思宗庙之重，传以神器，以固万世基本。”

牡丹这番直言，果真够直够真。

李旦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至高无上的帝王之尊，一朝大权旁落，心里的失落可想而知。

“如此说来，朕只能退位了……”

“陛下明鉴，不是退位，是避位。这一避，避开了同室操戈、萧墙之祸；避出个君仁臣敬、子孝父慈；或许还能避出个千古一帝，大唐盛世啊，陛下！”

牡丹的一番话说的动心动情，也说的李旦心服口服。

他本就存了让位之心，如今有了牡丹的这番劝解，纵对皇位有千般不舍、万般不甘，此刻也都放下了。

“也罢，如此一来，各自安生，日后朕只管焚香点茶，谈经论道，倒也逍遥自在。”

李旦说完，长叹一声，伸手将牡丹扶了起来。

“你看似是为太子打算，实则为了大唐江山考虑，自始至终并无半点私心，也是难得。”

牡丹抬头望去，李旦的眼里尽是释然，只是没了之前的神采，似乎瞬间苍老了不少。

也是，都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世人为了皇权争得头破血流，唯独到了李旦这里，到手的皇位却要一再让出，也是命运弄人……

牡丹心生不忍，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陛下……”

“朕没事，只是传位一事不可一蹴而就，需慢慢筹谋。你只需知道朕和你一心就好。你这身体已经自身难保，日后不必再为太子忧心，朕今日既然应允了你，自然说到做到。”

“陛下……”

“吐蕃那边，朕自会安排，届时你只管去道观清修就好。”

李旦说完，转过身去，无力的挥了挥手。

“天色已晚，夜冷风寒，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看着李旦落寞的身影，牡丹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眼下，他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牡丹对着李旦深深一拜，这才转身离开。

走出茶室，一股冷风袭来，刀子般刺的牡丹小脸生疼，她却丝毫不觉得冷——明明是萧索深冬，她却嗅到了融融暖意。

牡丹知道，三郎的春天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