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源略想了一下，随即摇头。

“不知道，阿民没有说。”

阿虎叹气咕哝：“肯定有问题。如果大儿媳妇没意见，阿民和闺女就犯不着急匆匆要搬走，还得去租房。”

薛凌垂下眼眸，感慨：“家家都有难念的经。除非感情十分要好，不然别住一块儿。老一辈上了年纪后，如果能自己自理，尽量别跟小一辈挤在一块儿，得有一定的各自空间。儿媳妇是儿媳妇，女儿是女儿。阿民是懂这个道理的，所以他选择跟女儿一块儿搬出去。”

当初建馨园的时候，她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不惜高价买多一些地皮，只为把面积扩大些。哪怕娶儿媳妇后住一块儿，也有各自的区域。

程天源道：“这一点，阿民还是懂的。哪怕是现在没矛盾，阿民也会选择搬。一旦出现问题或矛盾，到时伤了感情，以后相处起来也尴尬。”

阿虎皱眉，压低嗓音：“你们还不知道啊……阿民以前跟我说过，两个儿媳妇自一开始就不对付，一见面就黑着脸，除非不得已，不然谁都不会主动开口。”

“怎么？”薛凌蹙眉问：“两妯娌之前有矛盾不成？”

阿虎解释：“听阿民说，老大媳妇是他们自由恋爱结合的，当初亲家那边没要求多少聘金，阿民跟大儿子商量后，安排十几万聘金过去。亲家那边没大富大贵，也算殷实富足。他们没收聘金，反而给了女儿十来万嫁妆。阿民见聘金没收，让大儿子收起来当生活费。谁知老二媳妇家一口气就要四十万聘金，收了也不回一点儿嫁妆。老大媳妇一看就不乐意了……觉得阿民太偏心老二家。”

“原来如此。”程天源低喃：“他们现在有一个规模那么大的鸭场，应该不至于计较这笔钱吧。当初这鸭场也是阿民一手办下的，最终给了老大家。鸭场的前期投资足足好几百万，不是那四十万能比的。”

阿虎“哎！”一声，道：“你不懂！他们拿走的时候，只觉得是自己的，是自个理所当然得到的。只看到自己少的那一部分，哪里会看到自己拿多的。老二媳妇也生气，觉得他们就只有一家加盟小超市，那么大的鸭场都给了老大家。他们这一次非要山庄去搞生意，多半是这个意思，一人各占一份，不能偏颇谁。俺听阿民说，两个儿媳妇烦得很，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明嘲暗讽。以前逢年过节，他会弄一桌好菜让他们回来吃。后来发现气氛太别扭，他干脆不弄了，让他们自个过去。”

“竟还这么复杂！”程天源忍不住心疼好友：“难怪他的嗓音听着那么沉重又无奈！”

“能不无奈吗？”阿虎咕哝：“如果是自家儿子，该骂骂，该打打，可儿媳妇就不一样了。大儿媳妇抱怨的时候，他就赔笑脸。小儿媳妇抱怨的时候，他也得赔笑脸。总之，他出钱又出力，最终两边都没落好。”

薛凌低叹：“也幸亏阿民一向脾气好，不然哪里受得住。我之前以为他和女儿单独住，应该不会有这方面的家庭烦恼，谁知这般不容易。”

“你们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啊。”阿虎苦笑：“咱老一辈苦呐！以前俺们上有老下有小，得顾着老的，爱着小的。现在俺们也老了，疼俺们的老一辈没了，被俺们宠了二三十年的小辈却还这么任性，理所当然啃老不说，甚至还为难糟践老一辈的心！”

薛凌摇头：“现在的小孩子更自我些，责任感更差。以后呀，这样的情况恐怕只会更甚。”

程天源摆摆手：“都别扯远了，得先想法子帮阿民安稳下来。”

“啥法子？”阿虎狐疑反问：“不说借钱给他买房吗？咋了？还有其他难题不成？”

程天源点点头：“他还说，等房子给女儿买下来后，他可能要找地方打工。”

“啥？！”阿虎听得目瞪口呆：“他——他打工？他知道自个几岁不？都七十几了，还去打工？他真当自个还是五十年前的小伙子？啊？这些年他熬鸭场又熬山庄，身体落下一大堆小毛病。他还能干活？他这是不要命了啊！”

程天源蹙眉道：“他这么说的时候，我也拦他了。我跟他说，不是没收入，犯不着去做苦力活。他已经这个年纪了，是时候退下来养老了。”

“他咋说？”阿虎问：“听你了么？”

程天源摇头：“他现在也迷糊得很，说暂时等等看。突然没了住处，没了事业，能不迷茫吗？也得亏是经过大风大雨走过来的，不然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接连打击。”

“坚决不许他去打工！”阿虎沉下老脸：“等房子买下来后，让他飞过来跟咱们——不！俺也得回老家了，俺去陪他。大不了俺跟他作伴，他还有俺呢！”

薛凌按住阿虎的手，冷静安抚：“你别急，别冲动。等房子买下来，先让小虎子接他去帝都。你还不能回去，得躲在这边养身体。”

“去帝都？”阿虎想了想，道：“也行也行——让他住俺们那四合院吧，那边宽敞得很。”

“不行。”程天源皱眉：“那边一直没人住，虎子他们父子都住在馨园。我媳妇的意思是……让小虎子给他安排一份轻松的工作，暂时让他有栖身的地方，也能就近照顾他，对吧？”

“对。”薛凌分析：“阿民勤快习惯了，一时半会儿闲下来可能会很难受。让他来这边度假几天，他会同意。但如果让他住下，他铁定是不愿意的。与其让他自己去找辛苦的体力活，还不如让自己人给他安排一点轻松的，让他不会无所事事，还能有稳定的收入。”

“他多半是担心鸭场那边的股份以后分不到钱。”阿虎心疼又难受：“心里头没安全感……还不如靠自个。他都几岁了啊……唉！”

薛凌看向程天源，问：“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拿钱给阿民，他是不会收的。小虎子那边有，就由他去安排，不行就我来安排。找个由头，让他有事情干，领一份优渥的收入，让他暂时在帝都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