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物质包裹双脚，宁奕用两天一夜的狂奔压制了心里的担忧，

并最终在几条大狗开始口吐白沫的时候来到了一条大河前。

这一路上他都没正经休息过，路上所有的阻碍和变异生物都被他砍成肉泥或是吞进了肚子，

比起时而补给能量的宁奕，那几条大狗就要惨的多了，

因为要跟在宁奕身后，它们一路上几乎滴水未进，饿极了只能张嘴接一些飞溅过来的血肉。

长途几乎跋涉耗尽了宁奕所有的力气，一路上支撑着他披荆斩棘的黑色物质也出现了疲态。

看见大河的一刻宁奕像是沙漠中濒临渴死的徒步者，一头扎进河里喝了个痛快，

喝饱之后他把扑在地上气喘连连的大狗一条条抱到河边，

一边为它们洗去嘴边白沫，一边看着大河感叹。

看惯了一路上层出不穷千奇百怪的变异生物，

突然出现的大河让他心情大好，

他感觉自己这一路奔袭最少也跑出了几百公里，就算还没进入华国境内也不会距离太远。

可刚一稳定下来，他心里的担忧和焦虑就再次涌了上来。

此时，往事如电影般一幕幕浮上心头，

他早就预料到此行不会很快回来，

出发去凛冬之前更是推测江城和凛冬在不远的将来有可能会爆发激烈冲突，

为此他特意叮嘱孙泽做好准备，并提前为武装接触录好了警告音，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心里还留存着一丝对凛冬的幻想，

他不奢求凛冬会因为自己的声音而放下屠刀，只希望对方能在听到他的声音时顾虑一二。

然而，当他从机长那颗脑袋里得知江城溃败的消息后，一切希望和侥幸都破灭了。

人类没有那么宽容，凛冬的怜悯只认初代，并不会分出丝毫给他的家人和朋友。

他要先回到江城！

去看看那里是不是如机长的记忆那般已经变成了碎石瓦砾，

看看自己的亲人朋友是不是已经如机长记忆的那般葬身于炮火之下，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

他准备亲自去一趟凛冬，当面问一问宇航为什么会背叛自己！

让城里的阴谋家亲眼见识一下初代超级人类的真实模样，

最后亲手将那里变成一座死城！血流成河！真正的，鸡犬不留！

超级体质在恢复过程中起到了巨大作用，喝下去的那几口水很快让宁奕恢复了大半体力。

可那几条大狗却要差的多，它们不再吐沫子了，精神好了不少，却依旧难以起身。

“不好意思，把你们忘了，休息一会就好了，以后再也不让你们跟着我拼命了。”

宁奕用水给二黑和三黑洗掉了眼角污渍，转头看向大黑时发现这狗正眼巴巴的看着大河对岸，叹息接二连三的从鼻子里呼出，满脸的心事重重。

这极度拟人的表情把宁奕逗笑了，他以为大黑是因为过度劳累而后悔跟自己出来了，

可当他把大黑搂进怀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大黑没有埋怨他。

这条之前满脑子都是食物和小母狗的伙伴此时心里装着很多人。

它在想那个总会带着它东跑西颠，嘴里叼着棒棒糖的闫明。

它在想那个要用脚后跟刨自己的露娜，

它在想那两只黑白相间，看什么都害怕的边境牧羊犬……

“它们还活着吗？”大黑回头看了宁奕一眼，叹气时乌黑的鼻头鼓出一个水泡，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底底的嘶叫。

“活着。”宁奕吸了下鼻子，伸手把大黑搂在怀里，抬起头刚要说话，却在视线远处看见了一座钢铁桥梁，

桥上已经爬满了变异树藤，可桥架上那几个鲜红的油漆大字还是让他心头一震。

雅鲁河！

“到家了！到家了！咱们到家了！”宁奕指着远方兴奋的喊道，可大黑它们却只是茫然四顾好像在找家的方向。

“在哪儿？”大黑张了下嘴：“呜~~”

宁奕起身抓住了一只从耳畔飞过的甲虫，一边掰掉坚硬的鞘翅，一边用下巴指了指河对岸。

“过了这条河，就到家了。”

凛冬！我回来了！

..........................

凛冬外城，末日狂欢酒吧。

随着外城的逐步开放，酒吧生意越来越好。

全世界范围内扩散的抗病毒药机支撑着更多流落在外的人进入了城门，

凛冬对以往之事的既往不咎让投奔于此的人越来越多，

这里面甚至不乏感染病毒出现变异的变种人，

他们的出现从侧面证明了抗病毒药剂的另一种功用，就像刘佳介绍时的那样——抗病毒药剂可以截断变异反应，抑制变异者的攻击欲望。

凛冬外城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因为人数的激增，城内住房很快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

那些建在区间旷野的地下城成了香饽饽，在城楼房更是摇身一变成了豪宅。

有人做起了房地产生意，倒买倒卖，出租收租再次成了后末世的一个缩影。

而那个习惯了在酒吧里口沫横飞，夸夸其谈的国字脸老板却再也没怎么笑过。

听到消息的第二天一早他就随着现场观摩人群去到了城外，

悬挂于城墙之上的尸体让他心如刀绞，

那几个赤裸半身，开膛破肚，挂着胎儿的孕妇更是让他心疼的差点晕死当场。

比起这几个一尸两命的女人，

那个曾经跟他熟识的“外城的民兵”似乎不那么让他难受了。

尸体周围糊满了啄食腐肉的变异生物，即使城卫频繁驱赶它们依旧能够趁机咬上两口。

身边满满的仇恨论调让他难以忍受，

不等观摩结束老聂就借口身体不适回到了城中，

穿过城门的时候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不知道那个挂了满身美式武器的青年初入此门时是什么心情，

更不知道那个青年如果泉下有知该会有多么难过，

他希望外面那些城卫不要再驱赶变异生物，最好让那些尸体早点被啄食干净才好。

因为只剩白骨就挂不住了，也好让这处使他伤心的景观早点消失。

路过灯红酒绿的街道，老聂再次来到了自家酒吧门口。

他在门口买了一份城内私自印发的小道报纸。

标题上那几个模糊大字让他原本沉重异常的心情轻松了少许。

【连日来内城多人死于意外，死者均在各部担任要职……】

“呵呵。”老聂从鼻子里挤出哼笑，之后夹着报纸推门进了屋；“只要不绝了根，总有翻身的一天，我特么等着！”

角落里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诶！老聂！回来啦！听说你之前跟宇航有些交情！说说呗。”

“不说！不认识！”冷冷的回了一句，老聂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后面走廊，

他想上楼看看报纸，平复一下心情，刚上楼梯却听得身后脚步响起，刚刚说话那人居然追了过来。

“你就说说呗，不给面子就别……”

这次说话的声音冷了不少，老聂刚回头就看见了一双冷厉的眼睛！

这人身高不到一米八，穿着立领衣服，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快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今天就是你的……呃！”

这人是来杀自己的，老聂在回头的一刻就知道。

可这人话没说完走廊外面又跟进一人，不等杀手回头，后者就直接就开了枪。

接连三声闷响过后，杀手扑在了地上。

门口方向出现了一张还算和煦的年轻面孔。

“你……你什么事？”

年轻人收起手中枪，接着从怀里拽出一个厚实的黑塑料袋，一边把尸体装进袋子，一边笑着说道：

“聂老板你好，我叫林硕，我想听您讲讲宇航和宁奕的故事，他们是我的朋友。”

“不行……”老聂本想拒绝，

年轻人却笑着指了下他腋下的报纸：

“如果您今天回来面无表情，我或许不会救你。那份报纸上的事，就是我们干的，您能跟我说说吗？我很怀念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