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黎蓓蓓气得脸色发青，怒目圆睁，半天憋不出什么话来，只好负气离开。

叶娇如释重负，悄然松了口气，她不擅长与人争吵，何况她也一点也不想跟黎蓓蓓撕破脸皮，搞得老死不相往来。

毕竟住在一个屋檐下，还都是下乡的知青，以前明明玩得那么好，就算以后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她也不想结仇。

江向北转而看向她，质问道：“你在顾虑什么？”

叶娇顿时紧张起来，“我……我只是不想跟她吵架……”

江向北一针见血地说：“倘若以后你遇到一个病人，家属质疑你的治疗方案，难道你也会软弱到任由他们牵着你的鼻子走吗？”

“我……”叶娇双手绞在一起，甚至都不敢与他对视，她在害怕。

即便江向北认她当了徒弟，可这几天的接触下来，她一直都是如履薄冰，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会惹师傅不高兴。

“叶娇。”江向北其实很早就看出来了她是那种习惯性委曲求全的人，一味地去迎合别人，从而迷失了自己。

“要想别人看得起自己，首先你自己要足够的相信自己，坚定自己的信念是最重要的，一个医生如果没了自我，那就是拿病人的生命在开玩笑，我江向北的徒弟，是最配当一个好医生的。”

江向北或许永远都想不到，自己的这番话，会成为这个从小不够自信的姑娘一生中最温暖的光芒。

-

方嘉兴昏迷了许久，一直到后半夜才醒。

江向北被江东方派人喊回家询问情况了，叶娇怕方嘉兴出什么意外，就守在卫生院里。

黎蓓蓓趁着间隙偷偷跑来了。

她隔着没敢进屋，隔着窗户看见方嘉兴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但睁着眼睛，似乎想说什么，可嘴巴动不了，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嘉兴哥！”

方嘉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睛往她那边瞟，尽管之前他们刚吵完架，可这个时候看到有人来关心自己，他还是没忍住红了眼。

只不过他眼睛被揍得肿起来了，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特别吓人。

叶娇闻声望去，看到她又来了，心里有些紧张，但回想起师傅的话，她似乎又有了勇气，她起身走了出去，攥紧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可以给你十分钟，抓紧时间吧。”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口吻跟黎蓓蓓说话，虽然不算特别强势，但已经不再卑微了。

黎蓓蓓蹙着眉头瞪了她一眼，并没有念她的好，而是狠狠地用胳膊撞了她一下，“有什么了不起的！没了江向北，你什么也不是！”

叶娇咬紧牙根，终于还是没忍住，将反驳的话说出了口：“即便我师傅走了，我也是这里名正言顺的大夫！”

黎蓓蓓倒是没想到她胆子变大了，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什么狗屁大夫，你觉得有人敢找你治病吗？你就是个笑话，懂吗？”

说完，她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扭头进了屋。

叶娇被她的话刺激到了，却也砸中了她心里最害怕的事，现如今有师傅在这里，时不时地会有村里人来看病，可师傅一走的话，真的会有人敢让自己给他们治病吗？

她好不容易升起的自信心，再一次被击溃到谷底。

屋内，方嘉兴看到黎蓓蓓来了，情绪明显有了波动，想什么，又说不出来。

黎蓓蓓握住他那只被打了石膏动弹不了的手，满眼心疼地说：“嘉兴哥我知道是谁伤了你，看到你伤成这样我心都在滴血，本来我知道你出事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都怪江婉莹她那个舅舅，不肯让我来见你！”

说着，她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刘宏根有江东方护着，我连为你打抱不平的机会都没有，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才行啊！”

“江家那一窝子人，是想要你的命啊！”

顿了顿，她吸了吸鼻子，试探性地问：“刘宏根到底是为什么把你伤成这样啊？不会是想讨好江婉莹吧？”

“那也太过分了！”

方嘉兴发出‘咿咿呀啊’的声音，黎蓓蓓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还是一个劲地把脏水往江婉莹的身上泼。

“你说，这事不会是江婉莹指使刘宏根干的吧！不然凭他那不惹事的性子，怎么敢下这么狠的手！江婉莹还真是恶毒！都已经退婚了，她还想怎样啊？”

“要不是她，你娘也不会被抓，你都这样了，她还不放过你，她这是想要你的命吗？怎么这么坏啊她！”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扎在方嘉兴的心窝子上，他原本就怀疑是江婉莹跟刘宏根说了当年那事，现如今听了这番话，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没错了。

原本还想着这辈子就这样混下去的方嘉兴，顿时就被激起了恨意和斗志，江家人既然不给他活路，那他们也别想好过！

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一个光脚的，难道还怕他们穿鞋的？

黎蓓蓓看到他浑身都在发抖，显然是激动了，心中很是满意，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吧，她就知道，自己扇他几个耳光是扇不醒他的。

还得让他栽一次狠跟头，让他痛不欲生，他就知道反抗了。

她安抚道：“嘉兴哥我知道你生气，但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要快些好起来才行，当然，刘宏根把你伤成这样，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你趁着养病的时候好好想想，该怎么讨回公道！”

这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真闹去派出所，刘宏根肯定是要被抓的。

石芬芳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不可能坐视不理，江东方这么看中刘宏根，他肯定会想办法保住他。

那么只要方嘉兴抓住这个主动权，就可以开条件。

让刘宏根坐牢倒是便宜了他，不如以这个为代价换些好处。

黎蓓蓓的话点醒了方嘉兴，他现在退伍回来，又没有工作，他之所以不肯下地干活，就是怕被人看笑话。

如果能用这次的事，换个铁饭碗，倒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