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

他会帮她实现她的夙愿？

他真的知道她所求为何吗？

明明此刻的距离足以窥尽司衍脸上的表情，可殷宁却感觉他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正端着托盘准备上菜的服务员愣在了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殷宁察觉到了身后递来的窥探视线，嫣红的唇抿成了一线，随后冷冷挣开了男人的手。

她没有片刻停顿迟疑，转身就要离开。

司衍也不加犹豫地追上，在巷道里将她拦下。

殷宁巍然不动，男人那双温蓝的瞳眸映在了她绯红的瞳仁里，还有他脸上慌乱无措的神情。

“宁宁，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解释，但至少听我把话说完……”

*

一小时后。

长生门。

与殷宁曾在脑海里构想过的画面场景不同，长生门虽然神秘，这么多年来踪迹难寻，组织成员更是遍布几块大陆，但这所谓的长生门大本营，却是出人意料的……

普通。

因为它看起来……

不过只是一栋位于宁静海岛上的剧院罢了。

这么多年来，殷宁的足迹早就遍布了四块大陆，见惯了纸醉金迷的浮华。

这所欧式风格的海上大剧院相较于她在各国首都见识参观过的中心剧院来说，可以说是……

有些过于朴素了。

如果细看的，甚至连部分墙皮都已经有了掉落的痕迹。

不过有些事物不能只看外表，就比如身边这个正握着她手腕的男人。

他最初不也是通过伪装才接近了她吗？

所以，这里说是剧院，其实也不过只是个外包装罢了。

还没入夜，这所占地千顷的大剧院还没亮起灯，一名名身着工作服看似与普通岛民相差无几的工作人员正在紧张筹备着今晚的剧目。

如果不是司衍亲口所说，怕是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没有人会怀疑这里就是那只存在于古老传闻中的绝世隐门——“长生门”吧。

殷宁没有挣开男人牵握着她的那只大手，在剧院工作人员纷纷恭敬低头的礼貌示意下，她跟随着他进了剧院电梯。

电梯里，随着楼层的不断升高，能够进入抵达的成员等级要求也愈发森严苛刻。

司衍分别通过指纹、人脸和眼球三项识别技术，解锁了最高层级的权限，才使得他们所乘坐的电梯顺利降至了地下负三层。

地下负三层，可以说是与世隔绝也不为过，连空气都变得极其稀薄，呼吸开始渐渐变得困难起来。

可映入殷宁眼帘的却不是想象中那样漆黑到不透光的监狱地牢，而是明净敞亮，极其具有未来感的科学实验室。

可这足足几百平方的实验室里空无一人，全是仿生机器人在自动运作。

殷宁还未来得及将这间实验室的全貌收入眼底，她的手指就再度被施力抓握住了。

男人那潺潺清冽却略带颤抖的嗓音跟着响起：

“宁宁，这里存放着当年‘日蚀计划’的所有数据资料和成果。”

“不仅是你和明日明月兄妹，包括当年那场‘日蚀计划’里的所有人，那些在K和微生雅眼里的‘失败品’。”

殷宁反应了过来，唇角沁出那么一星半点的微末嘲意，又很快消失不见，幽冷的绯色瞳眸宛若一潭死水：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些？”

看着她这冷漠到空无一物的眼神，司衍的心感到一阵刺痛，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

“宁宁，不管你相信与否，在决定是否与往生岛彻底决裂、倒戈于帝国皇室之前，我……思考了很久，是我……错了。”

尤其是这最后两个字，错了，这曾是他耗尽了无数个日夜才认识到的、追悔莫及的残酷事实。

是他错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他年少时太过轻狂，早早就成为他人口中的‘天之骄子’，看似对任何人都以礼相待、温和亲切，可实际上……

他的内心却从来没有正视过任何人，只觉得那些 人太过普通、无趣、肤浅。

没有一个人能与他真正达到灵魂上的共鸣。

也没有人能真的看透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日复一日的枯燥，令他萌生出了一些黑暗的念头。

于是，他毛遂自荐，加入了长生门。

顺利取代前任长生门门主后，便提出与往生岛合作，打破常规、违背规律法则、逆天而行，这才有了那一系列惨无人道的试验。

“我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也知道我的身上背负着数不清的罪孽，可是宁宁……直到我遇见你，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彻底。”

说到这里，司衍渐渐松开了殷宁的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密钥，轻缓地放置在了她的掌心。

“这里存放着自我接手长生门以来和往生岛进行的所有实验合作资料成果，现在，我把它们的处置权全都交给你。”

“宁宁，由你来决定，是把这间实验室永远尘封关闭，还是……彻底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