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芷柔一早就醒了。

修仙中人大多不需睡眠，打坐一晚上自会感觉神清气爽。不过刘芷柔不久之前才因为之前修炼的功法太差，上不兼容下不好修，干脆在胡乁师叔的帮助下删号重修了。现在不过炼气八重，每日还需要一定的睡眠。

简单的梳洗一番，挽了个发髻，换上一件法衣。她就急急忙忙的跑去丹房，申领了今日的药液。

这种药液大体上是专程炼制液化的丹药。吸收起来相对容易，但不好存放，一般是现炼现用。受了重伤运气困难的修士大多会需要这种药液。

比如某常常泡在丹炉里的胡乁师姐，实际上就是利用这种药液养伤。

“小芷柔来了啊，这是今日刚出炉的，快快拿去吧。”丹房的金丹执事明显已经和刘芷柔很熟了，也不看她递上作为申领凭证的玉简，直接丢过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小瓶。

“谢谢洪师叔。”刘芷柔接过玉瓶，笑着行礼答谢。

“不用不用，传风那小子还是我带入山的呢。一转眼徒弟都有了。唉，小芷柔你见到他也好好劝劝，别让他一天到晚窝在屋里闭关，赶紧来丹房疗伤。他那身伤……唉，也别留下什么暗疾。”洪福摆摆手说道。

“是，多谢师叔关心。”刘芷柔又答谢一声。才告辞离开。

“唉……多好的孩子，冯梓这小子也真是。”洪福看着刘芷柔离去的背影，摇摇头，暗叹一声。

刘芷柔一路走着陡峭的山路，来到冯梓闭关的竹屋前，也是累的气喘不止，暗道不能御风真是麻烦的很。

“师父也是，受伤了还跑这么高的地方闭关……”把药液放在门口，刘芷柔轻轻叩了叩门。得到里面一声响动算是回应之后，也就起身离开。

大约半年前，刘芷柔带着玉简到达桃源观，报上冯梓的名字后，没受到什么阻碍的就见到了刚闭关出来的胡乁师姐。

胡乁读完玉简里的内容，带刘芷柔去验明了身份，根骨灵觉后，就收留她成为了桃源观第十七代弟子。名义上挂在冯梓名下。具体传道授业解惑嘛……还是得麻烦小师叔，哦不小师叔祖白琳。

为此白琳还抱怨了好久。

道号本来应该交由作为师父的冯梓来起的。不过白琳以”明明是我教的孩子。”“小冯梓能起什么好名字。”为由，揽过了起名的活计。为刘芷柔起名启灵。

之后就一直喊着“小灵儿小灵儿”的。还成功的带偏了一向不太喜欢喊人道号的胡乁。

刘芷柔来到山上之后大约半个月不到。冯梓就突然出现在了山门口。

不过整个人的状态不能说是极差吧，只能说是命悬一线。浑身上下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窟窿，大的有碗口大，小的也有玉珠大小。

四肢……哦不五肢扭曲变形，还有一条胳膊断了，露出森森白骨。脸上八只眼睛已经瞎了五只，余下的三只眼睛也只剩下一只眼里还能看到一丝清明。

不过他却坚持不去丹房疗伤，问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要压制本相。胡乁师姐本想强押着冯梓去丹房，却没想到这人受了重伤之后力气仍然极大，体内真气更是鼓胀，一息三万六千转，远远超越了许多元婴真人。

胡乁怕伤了冯梓，也只好任由他回到山顶的竹屋闭关。之后就有了刘芷柔每日上山送药的日常。

“也不知道冯梓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胡乁从空中御风落下，身旁还跟着白琳。刘芷柔见到了连忙见礼，却被小师叔施法拖住。

”都说了多少次我们这一脉不兴这一套。怎么就是不听。”白琳走上来摸摸刘芷柔的头，笑着嗔怪道。

“晚辈对师长不可失礼。”刘芷柔还是坚持行了个道揖，小声争辩道。

“看看看看，小灵儿多好的孩子啊。我都想收了当徒弟了。”白琳转头对着胡乁指指点点，像是在感叹徒儿不肖。“冯梓这小子也真是。跑出去一趟捡了个徒弟回来，自己也不教。还弄了一身伤回来不肯治。”

“那个……请问六师叔祖，我师父他的情况究竟是……”刘芷柔突然小声问道。

“他啊……”白琳叹了口气。“小梓他在益州做的事我们也已经打探清楚了，本来以为他去过心魔就只是挑几个只有筑基金丹的垃圾军镇开杀劫杀杀而已。”

“结果这小子在连过四次杀劫，心境不稳的情况下单挑了一个元婴。”胡乁接口说道。

“嗯。小灵儿你也知道，金丹到元婴是一道坎，金丹期只能使用法相，还要时时刻刻注意法相对自身的影响。而元婴期则不然，”白琳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道。

“到了元婴这份上，在突破的那一刻，修士就要真正选择一个道统作为自己的‘本相’。此后就再没什么‘人身’一说，人的躯壳不过是一皮相，真正的肉身就变成了那个‘本相’。这是生命形态的变化，也是修行路上最大的一个坎。”

说着，白琳又指了指胡乁。“你胡乁师叔的本相你也见过了，是幻梦境蠕虫道统之下代表‘力’的分支。这是她从金丹期就选择的道统。可以说是最契合她的了。”

随后，白琳又指了指冯梓闭关的竹屋，里面隐隐传来嘶吼之声。

“你师父冯梓他则不同，他是个幸运儿，也可以说是个可怜虫。他天生就拥有一具不完整的本相，无论这条路好不好走，走不走得通，都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见刘芷柔听懂了似的点点头。白琳才满意的从腰间掏出酒壶满饮一口，打了个酒嗝，又接着说了起来。

“你师父他好运又不好运。他的半具本相正好是最为强大的混沌道祖所传，由‘全知全能’到‘盲目痴愚’的道统。走这条路，无异于在悬崖上走钢丝，需要在‘人’与‘非人’之间不断拉锯，稍有不慎，就要坠入名为疯狂的深渊”

“好巧不巧，师弟他天生就是不完整的‘本相’，也就是说，他天生就没有作为‘人’的那一部分。这次杀那个元婴又把整个法相本相全放了出来。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拉回来的，但情况绝对不好。”胡乁叹了口气，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吗？”刘芷柔沉默了一会，问道。

“只能看他自己了。现在他应该在借着本相重创压制疯狂，能不能回来………”白琳摇摇头，又看了一眼冯梓闭关的竹屋，掐起御风诀带着胡乁和刘芷柔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