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赛眼底的厌恶清晰可见。

当日他们孔家出现颓势，恰好遇上这个叫特穆尔的来做生意，闲聊两句，发现对方极擅敛财，于是听了他的建议，这才有了今日辉煌。

从那之后，孔氏一路水涨船高，银子流水一样涌进府中，这人便开始挟恩图报，时不时过来要些。

“多少？”

孔赛重新坐下来，他一摆手，把特穆尔到嘴边的话摁了回去。

“先提前说好，之前家里人——也就是晋王，出了一点事儿，银子多半都拿来给他补缺了，我只剩下这么点，你想要就要，不想要我也没办法。”

孔赛边说，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抖落了几下，抖出几锭银子，又上下打量了特穆尔一眼，不屑的放到了他面前。

“嗯，”他抬抬下巴，“就这些。”

特穆尔垂眸扫了一眼。

桌面上一共放了几锭银子，还有些碎银，别说养活牛马，就是单养他们的人，都不够看的。

“孔赛，”他一拳砸在桌上，也不在乎什么年纪尊卑，低声念出了孔赛的名字，“你这是要食言了。”

特穆尔身躯凛凛，几乎比孔赛高出一头，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平日里不说不笑的时候便已经有隐隐不怒自威的气势，如今动了真格，仿佛天上降魔王，瞬间压得孔赛喘不上气来。

“这……这是哪的话，”孔赛语气软了下来，露出了近乎谄媚的笑脸，“晋王的事京华无人不知，你稍做打听就能知道，我是当真没有骗你，孔府如今的账目一年不如一年，现在背后的靠山太妃也出了家，你要的银子，我一时半会儿是真拿不出来……”

特穆尔盯着他看了半晌，重新坐了回去。

“不够，”他像是没听懂孔赛的借口，“银子和你的脑袋，你选一个留下。”

孔赛脸色一变。

他一直没把这个无根无萍的番邦人看在眼里，为了不被发现，这次出来也不过是带了个侍奉的小厮，两个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对面这蛮子的对手。

“话不能这么说，”孔赛强作镇定，“我如今是当真没有那么多银子，况且你几次找我出来，也没说今日要做什么……这样吧，今日我先回去，找人来凑一凑，等改天再给你送来你要的数目，如何？”

孔府可不是大街上，他花钱养了那么多的家丁奴仆，只要能回去，他就不相信特穆尔真的敢只身一人闯进去。

“你带了奴仆，”特穆尔重新端起了茶盏，“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拿不回来我要的银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到底要做什么？”孔赛眼看面前这人油盐不进，恼羞成怒了起来，“我都说了我暂时拿不出来这么多，你如此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就不怕我豁出去，直接让人去报官？”

“你大可以试试，”特穆尔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不轻不重放在了桌上，“赌庄是你的，里面那些龌龊事也都是你做的，你报官，是来捉我，还是捉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