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孙知县披着黑色的氅衣，他不敢骑马，一个人快步走在林间，粗喘着的声音让周围的气氛更加的静谧，他健步如飞，时不时回头，生怕后面有人赶上自己。

他没有想到那些刁民竟敢如此大胆，当着谭承启的面，说自己中饱私囊。

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孙知县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加快了脚步。

靴底与落叶的摩擦声越来越响，孙知县到最后控制不住跑了起来。

他不肯相信任何人，那些贪污过来的金银珠宝都被他秘密转移到了另一处宅院，本想等谭承启走了之后再搬回来，但他们要在这里修大坝，一待就是几个月，这个地方已经并不安全了。

眼看着前面宅子的轮廓已经出现在眼前，孙知县松了一口气，来不及欣喜，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拿下。”

他眼睛一瞪，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凄惨的悲鸣，就被人塞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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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仪这一觉睡的辗转反侧，天刚擦亮的时候她就睁开了眼。

萧矜北不知去了哪里，旁边的被褥已经是凉的，她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把荷香叫了进来。

“世子妃，”荷香端着一小碗粥，“您醒了？世子爷早上回来一趟，吩咐说等您醒了一定要看着您把这碗粥吃完。”

柳清仪笑了笑，起身简单梳洗了一番，边喝粥边问：“世子人呢？”

“世子说他去配合谭大人演一场戏，让您在屋里等着，他事后回来接您。”

柳清仪手顿了顿：“看到孙知县了吗？”

荷香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柳清仪了然。

“走吧，”她放下勺子，淡淡道，“我们去看看。”

荷香愣了：“可是世子说……”

“世子总在保护我，”柳清仪轻笑，“可是怎么办？我不仅想跟着他一起安抚流民，将来还想随他一起镇守边疆，若是连一点血腥都见不得，就得忍受漫长而遥远的分离。”

荷香没有说话。

她如今才发现自己从小跟在身边长大的小姐已经变了，她明明还和在柳府时一样纤细瘦弱，可一些从神魂里透出的东西，却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那双眼不再含着淡淡的疏离和哀愁，明亮而坚定的望着她期待的未来。

不管这未来是不是合规矩。

“是！”荷香清脆的应了一声。

柳清仪笑笑，摸了摸她的头。

谭承启叫人把那些难民都集中到了空地上。

萧矜北此次过来只带了两队人马，但个个都是精锐，一字排开镇守着两边，威压之下仿佛连空气都是静默的。

他一身甲胄，坐在谭承启身边，抬手招了招。

奉鞭压着一个五花大榜的人走上前，绳子一扔，把人吊在了树上。

“孙知县，说吧。”

孙知县此时已经进气少出气多，抬头咳出了一口血沫。

“我……我招……”

他眼里流出了两行浊泪：“我所有的银两都别院的地底，已经全部被翻出来了，世子爷，我别无所求，只求您能放过我的家人……”